第二十二章：太原会战 法乌克斯要塞（9）

“Mkvyj”的这个发现在短短一个多小时内就在战地一的玩家圈子里引发了轩然大波，而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热度本来已经下来许多的服务器再次进入了场场爆满的状态，登陆战地一服务器的庞大数据量差点把本来就不怎么靠谱的烂橘子还额外缩过水的接待服务器给挤到瘫痪，很多人只能望着屏幕上转动的白色圈圈干瞪眼。

不管EA和DICE如何出面澄清甚至要求玩家不得登陆“黑客服务器”，并且信誓旦旦的表示会把玩家在该服务器里获得的东西统统搞没，这件事的影响也已经超出了战地一的圈子范围，间接拉动了一波“早已凉透”的战地一那悲催的销量。

当然，这件事无论发酵的再怎么火，也影响不到守在城里的八路——

“猛子哥！”

一个前两天刚刚从城里吸收转化来的，自称已经十六岁可怎么看也不超过十四岁的小战士笑嘻嘻地拎着个鬼子的军用铁皮水壶跑上了城头，然后大气不带喘地将身上挎着的另外十几个鬼子铁皮饭盒和水壶一一卸了下来：“猛子哥！好消息！王排长发话了，咱们再顶一天就能撤进城里跟鬼子打巷战了！”

“放屁！人在阵地在，排长是好心给咱们留条后路，鬼子能给咱活路？守住这段城墙比啥都强，别老想着撤进城里打巷战。”

这几天的高强度战斗下来，作为代理班长的猛子已经有了些班长的样子，说话也比之前沉稳了许多。不过伴随着他成长的代价是这个班几乎换了一茬新兵，除了他和仍然没有归队的正牌班长李晨风，还有一个充作副班长协助管理这个班的老兵是开始太原保卫战之前参军入伍的老兵以外，其他人基本都是这段时间里从后方调来的新兵蛋子或者就地招募转化的良家子弟，九成九的人在这之前甚至连枪都没摸过。

这倒不是说这场仗在某个“外国佣兵团”的掺和下，仍然惨烈到让负责驻防太原的115师损失惨重。相反，离队的战士们只有一成半是因为再也无法归队的伤残或阵亡，而剩下的则是为了填充快速扩充的部队架子而被抽走当了老兵教官，或者是临时转职去正在进行工业拆迁的庞杂工地帮忙协调指挥……

所有的地方都缺人手，因此林总只能选择相信这个外籍佣兵团的能力，大手笔地将新兵大量塞进编制框架中进行“以战代练”，希望这些新兵能够快速成长为可堪一用的老兵。

而林总敢这么搞的底气就是，他准备的后手不仅有，而且不止一个。首先，正在参与工业区整体拆迁的老兵们已经和一部分就地招募的山西民工乃至工厂工人混成了准军事组织的状态，这些人的纪律性已经足以让他们在拿起枪之后以最短的时间成为优秀的兵员；其次，作为预备队的129师就分散驻扎在离太原不远的地方，日军真的打起来的话只需要拖延他们半天时间，129师就能给他们的后方来一个惊喜的背刺；最后，这段时间里八路攒下的武器和弹药都真不算少，借助太原城里没能及时拆走的设备边生产边复装的弹药也让打惯了穷日子的指战员们第一回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只要在看见端着机枪的洋人跑过来的时候赶紧把身上的子弹丢到地上，然后高喊几声“摸你穷！”或者“嘿！伊斯法摸你穷！”，就有概率看见那个洋人朝自己丢过来一皮包子弹，或者往地上拍个空箱子。

借助这种方法，大家伙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让自己身上的子弹袋头回能被闪烁着黄铜光芒的子弹填的满满当当，再也不用拿草棍充子弹来让子弹袋鼓起来；腰间也基本都揣上了一到两枚各种手榴弹，有些扔的准的甚至还能挂上三四个鬼子的甜瓜手雷。某些时候这些洋人打疯了，冲在前头端着机枪或者冲锋枪不停开火时，穷的叮当乱响的115师战士们就会只背着一把步枪溜出城墙的范围，然后满世界的搜刮起鬼子或者伪军尸首上的步枪和弹药。

截止眼下为止，115师基本上做到了人人有枪用，也做到了人人有手榴弹或非边区造手雷这一曾经只能在梦里想一想的成就，离人人有三八大盖的距离已经不是很远了……

而武器充足弹药管够（仅限一次战役的量）带来的结果就是，林总有底气让因为短期内吸纳了不少兵员而变得臃肿起来的115师跟鬼子在太原城里耗上三四天，然后再借助各种大势在吃掉这些鬼子的同时让115师重新简洁精练起来，让整个师的战斗力再上一层楼！

不过这只是做最坏的打算，林总还是相当看好利用佣兵团顶在前面的机会进行练兵这个计划的。按照计划来说，只要再过十天左右，这一批已经练出胆量不怕枪炮的新兵就可以轮换到城西去辅助拆卸工业设备或者帮忙运输押送，利用劳动的机会培养纪律性了！

只要轮换个两三轮，115师就能成为首个第十八集团军中能够达到编制满编的部队——这并非是加上县大队区小队还有各种独立部队后才能达到满编人数的那种满编，而是齐装满员后拉出来就能上场开打，拆分后能当地方主力用的满编正规步兵师！

……

猛子并不知道林总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每天需要干的事情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每天早上上缴大约三分之二昨天晚上之前捡来的弹药，然后带着新兵们在城墙上“以战代练”，尽可能的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他们每天就都能缴获成堆的战利品，从步枪到水壶不一而足。

美中不足的是，最近鬼子似乎学贼了很多，送死的事情都不让自己人去干——从排着队进攻到传令送信的活基本上都是伪军或者不知道从哪来的假日本鬼子在做，真鬼子都躲得远远地架着机枪当督战队。因为伪军和假鬼子们身上的战利品要远远少于正牌的鬼子兵，而且拿的也多半不是三八大盖而是东北造的什么汉阳造啦，什么金钩啦，等等等等，因此大家都比较羡慕承恩门这种有正牌鬼子负责进攻的“大门”，觉得他们能捡上不少洋落。

只有猛子自己知道，他们每天光是为了活下去就已经废了牛劲了——要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洋人在前面顶着，光靠这几个新兵蛋子可撑不过几个钟头！

“快吃，吃完等着鬼子上来，放近了再打。”

代理班长猛子对自己的这些新手下越来越满意了。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从太原城里和周边附近募来的新兵们甚至会紧张到听见枪声就开始放空枪，但是几天下来之后他们也学会了躲在城墙后面一动不动，通过鬼子的脚步声来判断敌人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有些机灵的还学会了躲炮弹躲碎片，所有人也能克服恐惧按照猛子的命令整齐划一的在鬼子进入五十米之后开火射击了。

反正打了几场以后大家发现，这些鬼子并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也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神仙。他们也是人，被打中也会流血，也会哀嚎，也会死亡。他们的枪法或许好一些，但是仰面进攻时这种好处也没法让他们占有什么巨大的优势……和他们一比，那些能硬生生端着沉重的重机枪打出扇面，从墙头上跳下去之后还能活蹦乱跳的“洋佣兵”好像才是怪物！

就算日军能够跑进城墙以外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他们也没法凭空变出各种瓦砾、碎木、木板和沙袋构成的掩体。只要呆在城墙上的战士们守好“洋佣兵”如同浪潮般一波一波发起的攻势中出现的衔接空隙，鬼子兵也只能徒劳的将一条条生命丢在城墙根下面，一次接一次的无功而返。

就是这样的一场又一场能够击毙十几个日军，制造二三十个伤员的“小胜”，真真切切的将这些几天前才刚刚拿起武器的人儿团结在了一起，并且让他们对猛子的态度由唯唯诺诺将信将疑转变为了信赖与服从。低烈度的战斗也让大家彻底放开了心扉，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也正是因此，猛子觉得接下来的工作可能更难做了……

“猛子哥，那个穿蓝色长褂子的洋人咋就跟前天那俩似的，光剩个机关枪在天上飘着搂火了啊？你瞅见人去哪了么？”

一位嬉皮笑脸的小战士凑了过来，伸出他缺了两根指头的左手拍了拍猛子的肩膀。

他那两根手指头是在前天被崩起的碎石给砸的血肉模糊，后来负责做手术的傅大夫干脆把已经没救了的手指头给截了去，然后裹上绷带换上药就给送回了猛子这里。现在大家发现轻伤员如果呆在由洋雇佣兵拍在地上的医疗箱附近能好的快很多，因此那些做完手术止了血的轻伤员九成九都被送回了城头，借着各种机会“蹭”了一波医疗兵的医疗箱。

虽然之前被洋人拍在这个小战士身旁的医疗箱没能让他再长出两根手指头，不过那个大块头医疗箱却让他在短短半分钟之内就完成了伤口的基本愈合，既没有因为炎症而发烧也没有因为疼痛被折磨到精神疲惫，唯一的副作用就是让他的左手因为快速痊愈而痒到不停抽搐。

现在的他已经恢复到了和没事人一样的状态，而且表现得比很多身体健全的新兵蛋子更好，对他丢掉两根手指而感到愧疚的猛子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一上午就击毙了7个鬼子的战斗新星了。

“不知道。还有，窝窝头跟面汤吃完了么？妹（没）吃完就边呆在去！”

猛子还不是很擅长转移话题，于是只能端起手里的杂粮窝窝头像快要饿死的人那般往嘴里硬塞，塞的满嘴都是苞米渣、野菜屑和高粱粒的硬茬，嚼了几下就着一口汤咽了下去。

“嗯？今儿个面汤不错，带油腥跟咸盐了？”

“猛子哥不知道吧，”一个满脸皱纹，看上去不像是二十来岁而像是四十多的新兵凑了上来，指了指自己手里那个缴获的日军饭盒里盛着的面汤：“昨儿个咱们的部队在西面找着了个阎老西的腌菜厂，里头还有仨瓜俩枣么来得及运走咧。这不，今天咱们就赶上了？我估摸着，是咱们的炊事班找着猪油渣和猪板油了，就着咸菜跟高粱面一锅烩咯！”

“是吗？那病号可有口福咯！”

猛子想起了正牌的班长李晨风，他的眼角旁划过了一丝晶莹的水珠。

老班长，你过的还好吗？什么时候能归队啊？

……

李晨风最近过的很好，好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执意要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或者让更需要住院的重伤员们住进位于城区西侧临时改出来的野战医院里，享受顿顿有咸菜和鸡蛋，很偶尔还有一丁点过嘴瘾的猪油渣，通常情况下野菜和粗粮比例很少很少的病号饭。

但问题是，院长说什么也不让他搞这种“特殊化待遇”，并且明确的表示他这种伤在肚子上的伤员能救回来就已经是万幸：

“你娃儿咧少琢磨邪门道道，啷个病号饭不给你次（吃）给谁次？你不做薅（好）带头作用啷个去好好次饭吼？个个都不好好次饭养病那个个都好不起得，全死球算球。”

院长还指了指他的肚子，额外埋怨了他一通：“你娃儿肚皮都破了，肠子流出来不说还咬牙不喊疼，俄（我）啷个晓得你这瓜娃子居然还闹情绪不次饭吼，这是国（革）命军人的表现撒？你娃儿好好次饭才能省的我们操心，晓得不？”

于是因为身上多处受创，就连肠子都给截掉了不短一截的李晨风只好不再执意要求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开始痛恨起来自己怎么恢复得这么慢。

然而当他得到大夫的肯定，准备再过几天出院归队的时候，他却开始有些犹豫了起来——班里那些人还好吗？整个班的损失情况如何？上级指派的新班长是从哪里调来的？大家跟新班长之间的关系如何？有没有类似顶撞或者冲突的情况出现？

一系列的问题把他的脑子搅成了浆糊，他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起来。

就在这天中午，匆匆办理完出院手续的李晨风背着行李包，挎着上级特意为他配发的“崭新美式花机关”——其实就是配有二十发弹匣的汤姆逊冲锋枪原型枪，仅仅因为装船出发时间晚了几天就与残酷的一战战场失之交臂，不过那些穿着打扮都是一战风格的西洋步兵们还是装备了这种武器——大步流星的走向了自己那个班驻守的驻地，宜春门旁的某段城墙。

考虑到他大病初愈后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战场环境，而且上手栓动步枪还得恢复一段时间，上级特意为他配备了这种使用0.45英寸（11.43毫米）口径手枪子弹，射速不算很高也不算太低且能够利用前端的垂直握柄便于控制的自动武器。不过更强大的连射火力也就意味着他需要肩负起清扫爬上城头敌人的艰巨任务，甚至需要在进入战壕或敌方掩体区时打头阵。

对此，正在组织考察期的李晨风同志表示，这都是自己份内的……事？

他一脸懵逼的发现，理论上应该由自己的班负责防守的城墙区段上布满了正在抱着饭盒呼噜呼噜吃的正香的新面孔，而自己认识的人则一个没有。

会不会是自己走错地方了？或者整个营都换防了他却不知道？

李晨风刚想背着行李卷转身走下城墙，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班长！咱们的班长回来啦！”

猛子激动地扔下了手中的饭盒，像一只猿猴般灵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轻盈地从席地而坐的众人中间“飘”了过去，在老班长面前站直立定之后激动而紧张的敬了个礼：

“报告！新编三班应到14人，实到14人，请指示！”

“稍息……这是怎么回事？班里的人呢？就剩你一个了吗？！”

李晨风一把抓住了猛子的肩膀，枯槁的双手紧紧地攥了起来：“损失有多大？多……大？”

……

在得知自己这个班居然已经修成正果，老兵们都被调走到其他地方“开枝散叶”，负责管理更多的人之后，李晨风终于支撑不住大悲大喜过度刺激的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大笑起来。

他笑得很开心，一滴一滴的眼泪都撒进了城墙墙头的尘埃中。

远远地响起了日军发起进攻前的哨鸣声，李晨风恍惚了一下，站了起来。

“猛子，带一队去右手边盯着，机枪架起来。”

“刘红军，你是老兵，去左面盯着，知道怎么办就行。”

一队穿着蓝色风衣的法军士兵从他们的身旁跑过，场面一度异常的和谐。

而接下来，在宜春门前，新的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