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雯婆怎么现在才回来。”木桌前,崔秀彬的胳膊肘努力的支撑着脑袋。
崔连准摇摇头:“可能是买菜的时候和外面的人唠了唠家常闲话吧。”
“小姐。”这时,雯婆突然出现在门后,一副担心焦急的模样唤了崔连准一声。
自从崔秀彬和崔连准关系熟透后总是会下意识的让保姆把崔连准是为家里人。久而久之,雯婆就把崔连准叫做了小姐。
崔连准应声起立,同样看出了雯婆这般焦急的模样,心里顿时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她给了崔秀彬一个眼神,随后移开凳子,朝门外走去。
“怎么了雯婆,您慢点说。”
雯婆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实在是难见。
“刚才我上街买菜的时候碰见你崔母了。”
“......”崔连准脸上的笑容僵了两秒。
她不想听见关于她生母的一切事,她母亲干的事足够让她恶心半辈子。
如果不是她母亲,家里不会无缘无故多出来一个弟弟;如果不是她母亲,家里也不会成天乌烟瘴气,不得安宁;如果不是她母亲,她也不会被卖给牙婆。
刚开始的时候崔连准在想,为什么都是女人,她母亲可以活得那么潇洒,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做什么决定就做什么决定。
可后来她又懂了,她母亲在没和她父亲结婚前一直是在窑子工作的娼妓,只是在诞下崔连准后,还是执迷于这份工作。崔母那时也有着举世无双的容颜,后来因一次招待不如客人心意,那客人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把她的脸刮花了,从此变的疯疯癫癫,神智不清。
可这个家依然还是她做主,因为之前在窑子卖身已经赚到了足够的钱,所以她在这个家想放肆就放肆,没人能管的着。
幼儿时,崔母其实就早早的想把这个女儿送去窑子了,可还有残留父爱的崔父最终还是没有同意,两人大吵一架,家里又多了个弟弟。
“你母亲想问你在我们这过的还好不好。”雯婆勾起了崔连准的手,眼里满是忧愁。
崔连准心里暗暗冷嘲一下。
“后来她又说两年前在你们同村的一个公子家定了婚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
“你看我这,老爷把你带回家的时候可没说这些,你母亲是现编的谎言还是之前对我们有所隐瞒啊。”
“我...”信息量太过巨大,崔连准足足愣了半晌。
“她前些年也没同我说过...她,她还说什么了吗?”崔连准回过头,看着满脸疑惑却又不敢下座位的崔秀彬,紧张感充斥了内心。
“还说了今晚戌时她在柳巷河南边的青衣楼下等你。”
崔连准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绿:“好。”她拍了拍雯婆那双沧桑的手,淡淡道。
“去不得啊小姐!”雯婆怕被崔秀彬发现,愣是将声音压的很低。
“您别担心,我...母亲找我肯定有话要谈,婚契那件事我不去询怎么又能知道的更清楚些呢。雯婆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崔连准讲的话就点到此处,她移开了雯婆的手,转身向崔秀彬走去。
“可是...可是那婚事好像是和死人办的...”雯婆看着背着自己的崔连准,又以他们听不到的声音难堪的诉了一句。
“阿准姐,怎么了?”
回到桌前,崔秀彬语气焦急的问。
崔连准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她来找我了。”
“谁,你母亲?”
“嗯...”
崔秀彬立刻止住了嘴,泪眼汪汪的想听崔连准接下来说的话。
“今晚我可能会出门一趟,你在家里好好歇息。”
“你去哪。”
“柳巷河那边。”
“这怎么行,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子跑河边做什么。”
崔连准唇角挂着疲惫的笑摇了摇头,没吭声。
“真的非去不可吗?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你放心...”
“......”细烛漾出的柔柔橘光打在他半边侧脸,浓密的长睫颤了颤,紧闭的双唇缓慢张开,最后吐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