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宫远徵从羽宫怒气冲冲地跑了回来。
他最看不起的宫门纨绔成了执刃,这对他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在他心里他的哥哥宫尚角才是最有资格当宫门执刃的人。哥哥在外浴血拼搏换来宫门声望与财富的时候,宫子羽又做在什么,无所事事,花天酒地,这样的人怎配他俯首称臣。
“徵公子。”药房门外一直看守着的侍卫放开一直握着腰间刀柄的手,抱拳行礼。
宫远徵挥手让他下去了,带着怒意力道极大地推开药房的门。
寒酥正一手支着下巴,坐在长桌前打着瞌睡,她陷入了浅眠,油灯的光明明灭灭的,打在她秀美的脸上,睡颜安恬,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做了美梦。
在宫远徵到来之前,这是一方宁静又安和的小天地,不受外界风波的侵袭,连窗缝里透来的凛冽寒气似乎都不想打扰到少女的安宁,自觉退避。
少女左前方的桌面上放置着一个小小的香炉,正徐徐升起一线轻袅白烟。
门被宫远徵推开,发出哐当一声极大的声响,屋外的寒气涌入,白烟霎时被吹得弥散开,寒酥也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瞬间直起了身,眼睛瞪得圆滚滚的,看向门口的人。
宫远徵气势汹汹地迈进来的脚步一顿,再迈进另一只脚时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力道,转身轻轻合上房门,阻隔夜晚山风的肆虐。
很奇怪,在看到寒酥时,他心中的怒意竟然消散了几分,虽然还是生气,但最先想到的是不能吓到她了。
寒酥现在完全清醒了,她站了起来,向着宫远徵行了一礼,“徵公子,你回来了。”
宫远徵走进,注意到了桌上的香炉,“你燃香了?”
他进来时却是闻到了一股淡而清远的甜香,只是正在气头上,之后又不自觉被寒酥吸引,有些忽略了空中飘浮着的香气。此时一关注到,那香在鼻尖若隐若现,似是馨甜暖心又带着一股令人神清气爽的凉意。
宫远徵的眼睛一亮,上前几步贴近寒酥,“是你方才说要送我的礼物?”
寒酥被他的目光冲撞地后退了半步,微微侧头有些接不住那目光中的炽热,含糊地应了两声,低垂的眼睑掩去眼里的心虚。
鼻子又轻嗅了几下,“真好闻,这香叫什么名字?”
宫远徵挪开香炉的上盖,香粉只有一点点,就在这动作间,红色火星熄灭,只余一堆黑色的灰烬。
“雪中春信。”寒酥看着那一小堆黑灰,神色恍惚了一瞬,朱唇轻启道。
“这香的味道好闻,理应世间闻名,但我从来没有闻到过。”宫远徵边说边把香炉的盖子盖了回去,他转头问寒酥挑了一下眉,“你自己合的方子?”
寒酥摇了摇头,“是我在一本杂记里看来的。觉得有趣,便自己动手复原了,没想到味道这么好闻。”
“从此后,它就成为我最喜欢的熏香了。”她笑着道,浑圆的猫瞳在灯光的映照下如水洗过亮晶晶的,微微仰视看着宫远徵。
宫远徵突然凑近她,十分专注地看着寒酥的眼睛,那双常年阴郁的墨瞳,此时沁出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的柔泽。
“那我的礼物,什么时候给我?”他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寒酥亲手给他调制的香,从此之后,他的熏香只用这个了。
寒酥抓了抓手心里的莲花坠,“就做了一点试试香,还没完全做好。”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直听得宫远徵心都酥软了。
“这么多的材料就做了这么点。”宫远徵在寒酥白嫩的脸上轻轻掐了一下,“小骗子。”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很晚了,你该回去睡觉了。”宫远徵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寒酥身上,拉过她的手,十指交扣牵着她出了药房。
外面寒风凌冽,寒酥被毛领的披风裹着格外的温暖,她顺着牵着她的手,看向在她前方的背影,他似乎意外的可靠。
徵宫一片寂静,只余两人的脚步声错落响起。
下人们有传召才会出现,这就让徵宫显得寂寥又冷清。
“刚刚,为什么生气?”少女清丽的声音响起。
宫远徵喜欢听寒酥说话,徵宫太过冷寂,听着寒酥的声音才会让他觉得自己并不寂寞。
只是这个问题又挑起了他心中暂时歇下去的怒火。
“宫门变故,宫子羽成了新执刃。”他轻嗤,“等哥哥回来,一定废了他这个捡漏来的执刃之位。”
寒酥脑海中只剩下“宫子羽成了执刃”这个噩耗。
她的瞳孔颤动,急速思索着。云姐姐的目标就是执刃,现在宫子羽成了执刃,她的目标就变成了宫子羽。
若寒酥还想嫁给宫子羽,就会跟云姐姐对上。
而且宫子羽成为执刃之后,寒酥原先选择他的理由就都不会成立了。看宫远徵的态度就知道,宫门内不是所有人都服宫子羽,接下来宫子羽会应对来自各方的压力,他身边的人自然也逃不脱争斗。
她要怎么做?
重新选择吗?
——
作者感谢宝子们的花花、点赞、收藏、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