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无殇

因为进入了南中墨氏的势力范围，便是强如岐山温氏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派人入墨氏的地盘截杀。所以他们一行人后面只遇上了一些小规模的刺杀。所以几人在几天后平安到了碧海晴天，墨琏和墨璨璨接应了他们，并且直接带他们去见墨宗主。

这件事涉及太广，几日后就是清谈会，这种大事自然需要墨明衍这个宗主决定。蓝曦臣到沧水厅的时候，蓝宗主夫妇和蓝启仁，江宗主夫妇和藏色散人夫妻已经在那等着了。毕竟自家儿子多番遇刺，若非墨氏出手可能真就没儿子了。若非墨凌烟发过话他们此刻就打上金氏和聂氏了，毕竟温氏势大，动不了。但是墨琏给他们通过气了，这次那三家都别想好。本来这种事墨凌烟也应该在场，但她刚出关就碰上墨玚结丹，墨瑶闭关。所以眼下墨凌烟和墨瑧瑧都在长生楼守着墨瑶和墨玚。所以清谈会的布置交给墨琏和墨璨璨，摸鱼多年的墨宗主也被拉出来主事了。

第二天，墨氏的附属家族陆续到齐了。第三天蓝氏和江氏的附属家族也陆续到了，当然，也有没到的。毕竟蓝氏，江氏的少宗主遇刺，有消息说幕后是温氏，金氏，聂氏的人动的手。而且，墨氏下场了，这搞不好就是墨蓝江三家和其他三家翻脸的事了，站队得谨慎。一不小心可就是灭族啊。

目前各家都在极限拉扯。以聂金为首的涉事家族想要把事情压下去，而以墨蓝江三家为首的家族却是要把这事翻出来。在这期间温家却忽然态度暧昧起来，隐隐有旁观的架势。按理说温家也牵涉此事，按温家的行事作风，应该是配合金聂两家把事情压下。可温家宗主温若寒出关了，此事便不是那位四长老可以做主的了。

清谈会前一天，墨凌烟回了碧海晴天并且把金氏和聂氏的气焰暂时压了下去，之所以是暂时，是因为温氏的人还没到。

因为这几天太压抑，墨凌烟就把墨瑧瑧等人赶出去了，让他们出去走走，省得一天天的搁家里闹腾。

所以目前江澄正在陪墨瑧瑧看首饰，但很显然今天是挑不出合心意的发簪了，墨瑧瑧看着门外快步走过的百姓以及逐渐蔓延过来的寒气，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江澄顺着墨瑧瑧的视线看过去，街上已经没人了，地面似乎缓缓结起了一层薄冰：“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寒气？”

墨瑧瑧拉过江澄快步向门外走去：“小五和人动手了！”两人刚走到街上，就见天上炸起两道剑光：惊鸿，踏雪。

墨瑶他们几个平日里都是墨凌烟亲自教导的，所以难免染上了一些墨凌烟的习惯，平时不用剑，跟人动手他更喜欢用手上的扇子。尤其是墨瑶，他平时很少出南中，用剑的时候更少，所以除了身边亲近的人，其他人甚至都没见过墨瑶的佩剑。而如今墨瑶的惊鸿，踏雪同时出鞘了，所以一定是出事了。

墨瑧瑧和江澄赶到的时候，就见墨瑶一手惊鸿一手踏雪正满场压着聂明玦聂明柯打。没错是压着打。聂家两兄弟加起来勉强够跟墨瑶打个平手，主要是墨瑶压根没尽全力，全程遛那两兄弟玩呢。而聂家的护卫让墨玚带着墨流云几个围了。苏涉带着人护着一边的墨璨璨柳云妆。

“三姐！”

墨瑧瑧和江澄来的巧，刚确认完弟弟妹妹的情况就见另一边聂怀桑拉着蓝曦臣赶来了。其实蓝曦臣压根不想管聂明玦的事，不光是这次刺杀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聂怀桑。聂怀桑算计了他两次，害得他与阿瑶两世分离，他自认没那么大度，更何况聂家他都灭了两次了。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总觉得他如果敢管聂明玦的事，阿瑶会更不待见他。

所以他根本不想管聂明玦的事。可聂怀桑居然在大街上直接跪下来，拿他父亲青蘅君和聂宗主的交情来威胁他。他蓝涣如果不想姑苏蓝氏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就必须跟他走一趟。可是聂怀桑又不说聂明玦跟谁动了手。

墨瑧瑧一看到聂怀桑和蓝曦臣就知道要坏事，单就墨五爷和聂少宗主起了纷争，蓝少宗主为救聂少宗主和墨五爷动手的消息，就足以给蓝氏背上一个背刺盟友的罪名。更别提从礼法上讲，蓝曦臣得叫墨瑶一声舅舅。蓝曦臣一旦掺和进来，一个忤逆长辈的罪名跑不了。最后是蓝曦臣和墨瑶之间的私情，不管聂怀桑知不知道，这一招都是诛心。

“聂怀桑这个贱人！”墨瑧瑧把墨流笙和墨流云叫了过来：“不惜一切手段，给我拦住蓝曦臣。”墨瑧瑧也知道墨流笙墨流云和蓝曦臣的差距，所以才这么说，意思是必要时可以用非常手段。她南中墨氏家大业大，放倒一个元婴多了去了，更何况还有蛊呢。

江澄直接拦住了墨流笙墨流云：“我去，他们两个保护你！”蓝曦臣是元婴，他作为在场最接近元婴的人，只是拦住蓝曦臣，完全不成问题。

蓝曦臣正在想破局之策，忽然感觉一股剑气袭来，当即抽出朔月一挡“铛”，挡下了一把灵剑，赫然是三毒。顺着灵剑返回的方向看去，江澄站在不远处：“泽芜君，咱俩过过招。”

聂怀桑一见蓝曦臣有意动，立刻拦下：“江公子，你要和曦臣哥比试，有的是机会，我大哥那里可等不起啊。”

江澄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提剑攻来，蓝曦臣出剑格挡，一个元婴一个接近元婴，两个高手过招所产生的罡风剑气，可不是聂怀桑这种战五渣能抵挡的。聂家的人急忙带着聂怀桑避开，少宗主今天是铁定要受伤了，不能二公子再伤了。

蓝曦臣和江澄看似打得激烈，剑光频频闪现，但其实手下都有分寸。看聂怀桑避远了，便收了剑：“多谢江公子解围。”

“谢早了。”江澄十分不客气：“你是不是缺心眼，五叔和聂家人动手，你也敢往里面掺和？”

“五舅舅出关了？什么时候的事？”

江澄见他好像当真不知道和聂家动手的是墨瑶，顿时有些同情他了，啧，希望他等会儿真能叫得出这声舅舅。但还是回了他：“昨个儿晚上。”

蓝曦臣看向和聂家兄弟打斗的人，一眼就看出墨瑶并不是要聂氏兄弟的命，只不过是在满场遛人呢。这才看向他这位素未谋面的舅舅，顿时呆立当场。场中人一袭白色绣孔雀纹衣衫，右手腕上戴着一串正红色玛瑙手串。双剑在手，出剑时，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若闪电，说不出的写意风流。那身姿，那相貌，衬得他即便是揍人也可以称一声风流潇洒。可那人，分明，是阿瑶。

而另一边聂氏的长老总算带人赶来了，他们哪能见自家孩子被人这么欺负，当场拔刀冲了过去。蓝曦臣和江澄急忙拔剑去拦人，结果刚跨出一步，却听墨瑶一声厉喝：“把人给我放进来！”墨瑶这并非草率，而是他清楚自己的实力，阿姐说过，这世上除了墨家的人，除非温若寒出手，否则伤不了他。所以，聂家的一群金丹他还不放在眼里。

待聂家人全部入场后，墨瑶将踏雪背在身后，右手持惊鸿画出一个法阵，将灵力灌注于剑尖，一剑指天：“苍山负雪，魂佑天南！”赫然是墨氏雪落天涯的最后一层心法。几乎是心法刚落就以墨瑶为中心降下了漫天飞雪，墨瑶又将灵力灌注于踏雪，然后一剑插入地下，然后与墨瑶为中心，风雪所过之处泛起无边寒气，而后寸寸结冰。这才是南中墨氏墨氏五爷墨无殇的实力。处在阵法中的聂家人急忙运起灵力御寒，可惜他们聂家功法，至刚至阳，碰上这至阴的雪落天涯和至柔的上善若水相结合的功法，只会伤的更快。

果然，一刻钟不到，阵中人悉数吐血倒地。聂榛荣刚到，便见此情景，顿时一声厉喝：“竖子敢尔！”伴随而来的还有十分刚猛的一道刀气。蓝曦臣一个急行直接挡在了墨瑶身前。墨瑶刚刚同时动用两套功法，现在有些脱力，也就随他去了。

但有人比蓝曦臣更快，旁边一酒楼二楼上劈下一道剑气，直接劈散了那道刀气：“在我南中墨氏的地盘，动我儿子，真当老夫死的！”二楼窗户开着，南中墨氏宗主繁云君墨明衍站在窗前，不知道看了多久。其实他比墨瑧瑧到的早，不过见自家儿子没有吃亏，就没出面。

“阿爹！”

“伯父！”

“叔祖父！”

“墨宗主！”

见墨明衍来了，墨瑧瑧和墨璨璨终于放心了，急忙去查看墨瑶的情况。

“怎么，墨家这是要仗势欺人吗？”聂家人显然是要借题发挥，毕竟这几日被墨凌烟打压的厉害，如今有机会只要操作的好，说不定就可以把聂家拉出来了。

但墨明衍压根不想搭理聂榛荣：“来个人解释解释发生了什么。”

“墨伯伯。”说话的是柳云妆：“今日我和璨璨一起出来的，到这里的时候碰上了玚玚。玚玚想要我手里的桂花糖，但瑟瑟姐昨天说了，玚玚这几天糖吃多了，要断他几天糖。然后我们闹着玩呢。然后那位聂少宗主看见了。”

柳云妆指着聂明玦：“他上来就说玚玚调戏民女，为防止以后作恶，应该砍了。我和璨璨怎么说都不听，他直接拔刀非要砍了玚玚。流云打不过他，幸好瑶瑶来了。”

柳云妆是墨璨璨伴读，众所周知墨家这几位公子小姐的伴读与几位公子小姐是一起长大的，与几位公子小姐自幼感情深厚。所以人家姐弟几个打闹，聂少宗主你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这顿打挨的不冤啊。

聂榛荣也没想到搭进去这么多人竟然是因为自家儿子闹了乌龙，一时也有些尴尬。但墨明衍显然不会惯着他们：“聂少宗主好大的威风，在我南中墨氏的地界，对我墨氏嫡系大打出手，要杀我墨明衍的侄子，我希望聂宗主能给我南中墨氏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事确实是清河聂氏理亏，但他们聂氏两个嫡系公子，四个长老，十几个弟子都被这墨家的小公子打伤了啊，这事憋屈又丢人。因为这墨小公子才十三岁。所以聂榛荣只能留下一句：“此事确实是清河聂氏理亏，改日聂某备上重礼登门，赔礼道歉，必定给墨宗主一个满意的交代。”然后就带着聂氏的人匆匆离开了，毕竟那么多人受伤了，还是要找大夫来看看的。

外人走了，墨明衍便拉过墨瑶和墨玚：“曦臣啊，这是老夫幼子无殇和侄子无忧，你之前来南中都没见过，跟无双一样，叫声舅舅就行。”

蓝曦臣：……蓝曦臣不想叫，他知道这辈子和阿瑶很大概率是没可能了，但并不想被人这么明晃晃地提醒。

墨瑶看出了蓝曦臣的为难，但是并不想解围，反而笑眯眯地接一句：“都说了，叫你舅舅不合适。”

蓝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