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命,把你知道的都吐出来。”那人冷冷说道。
“我的半月之期将至,你得先替我解毒。不知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乃执刃,自然有办法。”
宫子羽隐匿在黑暗里,微弱的光线虚映出他的身形。
寒鸦贰强撑着笑:“如今江湖上宫三声名鹊起,传闻你与他向来不合。不知执刃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命令宫三先生?”
宫子羽嗤笑一声,淡然开口:“宫门族人,同心协力。看来我这个执刃是不配与你谈条件。”
似乎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寒鸦贰急急说道:“执刃留步!咳咳……您想知道什么?”
黑暗里,宫子羽锐利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语气又冷了几分:“云为衫在哪?!点竹藏身何处?”
寒鸦贰露出一抹神秘的笑,仿佛又有些自嘲的意味:“告诉大人可以,但我想先见一个人。”
“谁?”
“上官浅。”
寒鸦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显然是谈判的架势。
“听说角宫有继承人了?不能恭喜角公子喜得麟儿,真是可惜啊。不过我可以向他的夫人道喜,毕竟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不愧是魅啊,连冰冷无情的宫二先生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可惜他们这一对有情人却没什么好下场……”
宫子羽眉头紧皱,正待发作,宫远徵走了进来。
只见他抬手便打了寒鸦贰一个巴掌,眼神阴郁,透露着一股狠劲,他抓住寒鸦贰的脑袋,用力向前一拽,寒鸦贰行动不便,狼狈的跪倒在宫远徵面前。
宫远徵嘲弄的说道:“你没资格谈条件,阶下囚。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走出水牢,宫远徵吩咐侍卫,不日将人送往徵宫。
宫子羽追着问道:“你要他做什么?”
宫远徵急着回徵宫配药,懒得搭理,敷衍道:“我劝执刃少管闲事,两日后,我会问出你想要的。”
宫子羽旁敲侧击说道:“你要用他作药人?他的半月之期就要到了,你之前有法子救上官浅,不如也留他一命,毕竟他还有用。”
宫远徵转身定定的看着宫子羽,“执刃大人不必教我做事。我要他何用,自然有我自己的考量。执刃大人这是在求我还是要求我?”
轮斗嘴,宫子羽向来不占上风,他只好开口道:“算我求你,问出有用的东西再折磨他。你最近配的药为何不像之前一般,将药方尽数交往长老院?”
宫远徵古怪的看他一眼,随后开口道:“那帮老头子总是偏爱你。宫门虽由执刃统领,但徵宫与角宫也需要话语权。”
宫子羽点头,犹豫间又开口道:“你与上官浅……”
“我们很好。”
“我不是问这个。”
“那没什么好问的,有些事,不该你关心。”
宫子羽意有所指:“还是早早审问出结果比较好。我怕上官姑娘急,难道你不想她得偿所愿?”
宫远徵嘲讽的说道:“我看是你急着知道云为衫的死活。我看她也不一定是被无锋带走了,若是她对你根本是虚情假意呢?好容易离开宫门这个囚笼,怕是再也不想回来了。可怜你,一寸相思千万绪。”
宫子羽嘴角带笑,面上却显出几分忧郁神色,“这倒是你想多了。远徵弟弟,我才要提醒你,小心痴心错付。情关难过,真心难求啊。”
宫远徵白他一眼:“痴人说教。”
——
宫远徵去往医馆,行至池边,却在桥上见到了上官浅,顿时心下明朗。
快走几步,走到上官浅身旁,她却没什么反应。
宫远徵观察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有心事?”
上官浅看他一眼,开口道:“不知是哪位寒鸦大人落入网中?可有问出什么?”
宫远徵肉眼可见的失落,“你特意来找我,却是为了别人。”
上官浅上前,轻轻拉住宫远徵的手,意带安抚,柔声说:“你最近似乎很忙?有几天没来找我了,我来找你,也不是为别的,只是……你知道我在乎什么?”
宫远徵的脸色却并没有好转:“听说无锋从小培养刺客,都有寒鸦从旁教导。”
“你吃醋了?还是不信我?无缝的上下级管理也十分严格,况且从小教导,亦师亦父,很难滋生什么感情。若产生感情,身为刺客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且……我的寒鸦,也早就死了。我与点竹,仇深似海。你也不必担心我再与无锋有任何勾结。”上官浅故作轻松道。
宫远徵却显得有些着急,忙安慰道:“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眼神越平静柔和,宫远徵便越难受几分,好像他们之间总隔着一些距离,时而亲密,时而陌生。
宫远徵眼神坚定,慢慢说道:“抓到的是寒鸦贰,他现在是我的药人。他体内与你一样,有半月之蝇。我给他喂下了与你一样的毒,我正在用他为你试药,姐姐,很快,我就能治好你,让你恢复武功了。”
上官浅看向远处的杜鹃,闭目思索,咽下一口气,“好。有朝一日,我定要亲手报仇。”
宫远徵反握住她的手,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
——
徵宫
寒鸦贰悠悠醒来,分不清已经到了什么时辰,该喝药了吗?白天与黑夜,对他没有丝毫区别。他双手无力的攀上铁笼,低低的喘息着。
有脚步声传入耳中,听气息,是一男一女。
“寒鸦大人,好久不见。”
上官浅见着如今寒鸦贰憔悴凌乱的模样,暗暗心惊。对待敌对之人,宫远徵向来是毫不留情、手段残忍的,如今在她面前又全然是一副乖顺模样,果真是孩子般,残忍与天真集于一身。
寒鸦贰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起初是疑惑,随后恍然大悟,疯癫的笑了起来。
宫远徵皱眉,轻声对上官浅说:“试药多了,他的情绪起伏比较大,容易狂躁,你别离他太近。”
寒鸦贰收了笑声,“看样子你在宫门好得很,你这蛊惑人心的本事,倒真是一门绝学。”
上官浅回呛道:“寒鸦大人如今境地,不如还是早点将该说的都说出来,早日解脱。”
上官浅看一眼宫远徵,宫远徵两指一挥,黑暗之中从身后冒出一名侍卫,恭敬的低着头,端着一碗药。
“今天的药给你额外加了点东西。不知道你的舌头还能不能保得住。”
寒鸦贰艰难的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盯着那碗药,喘着粗气,似要发狂。
宫远徵将手挡在上官浅身前,用眼神示意侍卫行动。
一碗药灌下去,侍卫也功成身退。
昏暗的囚笼,迷离的人影,寒鸦贰已瘫倒在地,神魂游走。
宫远徵对着上官浅解释道:“我从后山要了试言草,又与另外几位药做了调配,他现在思绪混乱,想问什么都会全盘托出。”
顿了顿,宫远徵又继续说道:“我不想你与无锋之人再有瓜葛,但,你既然想见他,趁着他今日清醒,我便带你一同来。我的药就快好了,知道了点竹的下落,不要着急,答应我,等我治好你的身体,可以吗?你再等我几日,我要同你一起去。”
当一颗滚烫的心捧到你面前时,若是不能给出与之相应的回应和报答,上官浅承认,她有些害怕这热烈的炙烤了。
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哽咽地答了一声“好”。
她又看向寒鸦贰,恍惚之中,虚弱的困在囚笼之内的人好像是她。无锋之人,总是困在一个又一个的笼中,想要逃离,就要不断的厮杀、争斗,可是费力逃出一个,下一个,又是危机四伏的囚笼。
她要是自由的,浓烈的,可是如今,仿佛也有道无形的遮罩困住了她。上天没有对她温柔以待过几分,她更该自私一点,不计后果的去满足内心的渴求,上官浅这样想。
可是,她渴求什么呢?也许很快就能报完仇,然后又该何去何从?
走出阴暗的地牢,迈步进入阳光之中,乍然之间还有些恍惚。
令上官浅有些意外的是,点竹,最后出现在大赋城。
而云为衫在黎溪镇被无锋擒获,在大赋城与点竹几人发生争斗后,受伤逃走,也不知所踪。
寒鸦贰的眼睛竟然是被点竹所伤,四处流窜,最终为宫门擒获。
再多的,他却无论如何也不开口了。
上官浅思索着,没有注意脚下石子,踉跄了一下,又靠在了那人怀里。
宫远徵一手揽住上官浅的肩膀,笑:“第三次了。”
上官浅整理几下头发,面上有些发热,并不敢对上那情意绵绵的眼神,悄然拉开一点距离说道:“我下次注意。”
掩藏下眼底那一瞬间闪过的失落神色,宫远徵满不在意道:“不注意也行,反正,我会在你身边。”
上官浅嘴角微微提起,向前走去。
宫远徵追上几步,衣袖下,一双手十指紧扣。
“你没怎么来过徵宫,这儿与角宫一样清净,无人打扰。不如我带你逛逛?刚好结束之后,我去药房,将你养身体的药端来。”
上官浅眼里笑意升起,一一答应。
——
宫远徵喂完最后一勺药,将药碗轻轻放在桌案上。
上官浅喝完药,困劲也上来了,眼前之人变得逐渐朦胧。
上官浅眼皮沉重,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困劲来的也太快了些?
“远徵,我困了。送我回角宫吧。”
“姐姐,累了就把眼睛闭上吧。”
熏香炉中缓缓冒出青烟,窗外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慵懒安逸,面前的声音好像也随着时间被放慢了,磁性而又蛊惑。
“浅浅?”
撑不住身子,上官浅就要歪倒,而宫远徵早早便在一旁等候,稳稳将人接住。
宫远徵眼带笑意,将几缕乱的发小心的扶到耳后,轻声问:“姐姐,等你报完仇,我们是要永远在一起的吧?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是彼此的唯一依靠了,你说对吗?姐姐,你……是爱我的吧?”
语气中,掩藏不住的是隐隐期待的希冀。
上官浅心神一震,却控制不住自己开口。
宫远徵低下头去听,耳边一吸一吐的温热之间,只听她说:
“我要……回家。”
笑意凝固一瞬,最后一缕香燃尽,宫远徵紧紧抱住了上官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