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还珠
16 深夜的访客
那天晚些时候,遵照夏沐风计划的三人依次踏上了前往植物园养病的旅途,沈绛珠拿回了那件洗好的外套,侦探先生拿到了两份体检报告和莫德麟的气步枪(后面这个是他要来的,据说是想研究装火药对气枪本身的性能有没有损耗)。
洛鸣和他的父亲非常高效地贯彻了政府慰问退伍军人的政策,似乎还和莫德麟商量过留在这里安享晚年的事,结果不出意外地被拒绝了。
这父子俩特意来找过夏沐风,询问他的意见。从这一点来看,“咨询侦探”的重点是“咨询”,至于“侦探”?似乎是相当难得的业务,很多时候碰不到正经案子,能让侦探先生亲自下场的案子更是少之又少。
夏沐风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着拆开的气步枪,然后清灰,抛光,把本来看着有些显旧的枪弄得锃光瓦亮的。他的意见是顺其自然,如果莫德麟需要必要的援助,那再说。
这样既做了一个人情,又没有驳了莫德麟的面子,怎么都挑不出毛病来。
夏沐风叫他们把修好的枪带回去,又让洛鸣派几个人把三颗珍珠送过来。
“等会儿?三颗?哦对,一加二等于三嘛。”洛鸣反应过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是吧?挺有意思的,好,我马上通知他们。”
洛鸣的父亲,是一个五十多岁,有些发福的清瘦男人,从面相上看,他绝对是一个天天劳形于案牍,无论如何都闲不下来的人。我还能看出,他经常骑自行车,他的指甲盖里有一些从车把手上刮下来的黑色橡胶粉末,裤脚沾上了乡间才有的草籽。
“你今天下乡去了?”
“嗯?对啊,又是去开个什么乡村振兴的会,无聊死了,幸好我后面溜号成功,跑回来了,要是没吃上新瓜,那我得气死。”他懒洋洋地补充道:“反正我也不是农业部门的分管领导,偶尔溜个号也没什么,小事开大会历来是无比正确的。怎么样,见到你那个朋友了?”
“嗯,见到了,他生的病挺抽象的。”
“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吃错药了,要么就是有人想毒死他,我问过卫生上的人,他们查到了一间中医诊所,沈凌秋他妈好像只在那儿买过药,有两三年了,怎么?小沈同学残疾了?”
“相对残疾,他还能站个两三分钟。”说着,夏沐风把体检报告交给他:“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啊……这是升麻碱?是正常值的两倍多?要是再迟个一年半载的,他肯定活不成了,果然是有人想毒死他啊。”洛鸣凑过来看了看。
“对啊,还好小夏行动迅速。”他的父亲想了想:“这种时候,最好先让卫生执法那边儿盯着点,围而不攻最好。这样你们也有足够的时间从失踪者家属那里拿到药包,到时候两包药一对就好了,如果相同药方,相同规格的两包药重量不一致,那就好办了。”
“的确,那样的话,就是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故意伤害致人残疾,再加上故意杀人罪的能犯未遂……数罪并罚,还都是从重,那就有趣多了。”夏沐风点点头:“判罚不用担心,接下来就只需要考虑计划了。”
“我今天已经听了很多遍这个词了,但我还是想问,这个计划又是什么?”正在撸猫的吴秧问。
“具体来讲,关于嫌疑人的应对方法,都是基于一个简单的逻辑,”夏沐风想了想:“怎么说呢……就像一张蛛网,蛛网中心有一只大蜘蛛,还爬着很多更小的蜘蛛,彼此之间互有串联,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按照罪犯们的原定计划,可供串联的点位有两个,但用作信息传递的蛛丝却只有一根,吐出这根蛛丝的蜘蛛当然也只有一只,但是,这只蜘蛛死了,信息的传递自然也就断了。”
“既然凶手们必定不知道两条信息的其中之一,那么他们更不可能知道李春生的死讯,因为第一个案件中的凶手在确认被害人死亡之前就遭遇了莫德麟的突然袭击,他根本没有时间传递信息,而M先生和他手下的信息传递方式十分低效,应该也没有接到手下死亡的报告,因为莫德麟完全切断了他和这部分的所有联系。”
“听起来,这种组织架构非常不靠谱啊。”洛鸣评价道。
“恰恰相反,对于一个业务范围极其广阔的民间犯罪组织来说,这种结构明显对他们更有利,就算出了问题也不会伤及根基,顶多就是一些不痛不痒,无人在意的小小损失。”他的父亲说:“越是结构严密的组织越容易出问题。”
“你们真奇怪……”洛鸣嘟囔着。
“是你变懒了,不愿意认真思考问题,懒惰这东西,有时候是一种美德,有时候又会成为莫大的障碍。”他的父亲很温和地望着他:“好好考虑一下吧,这个计划的核心是,由警方补全凶手缺失的那部分信息,再由小夏出马,颠覆他们获得的另外一部分信息。比如,明明早已死亡的人突然死而复生,知道确切死讯和具体计划的人当然不会意外,但是凶手呢?他们做了亏心事,死者的亡魂在几天之后就找上门来,嘿嘿,他们说不定会嚎啕大哭,以头抢地,又或者大吼一声扑向鬼魂,然后就可以抓回去审问了。”
“如果他们明确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杜仲,那就更该抓了,因为我们只透露了李春生被枪杀的消息,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人不是杜仲的?”
“如果他们认识杜仲呢?”
“那就更好办了,问,使劲问,刨根问底地问,他们是凶手,总会露出破绽的,如果他们不是,他们就会回答不知道,一旦做出了选择,就肯定会被抓到。”
“如果……”洛鸣还想说些什么,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脸:“算了,连我都能驳倒这种想法,就不用麻烦你们了。”
“这样的话,倒也能解释我一直以来的疑问,为什么第一个案子里的凶手会放跑杜仲,让他在路上摔死?如果是单纯奔着谋财害命去的,越快杀完越好,如果知道被害者在一段时间内必死无疑,就更应该快速杀死他,放虎归山无疑有极大的风险暴露自己,当时的凶手可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呢。”夏沐风拿起一张报纸:“后来我想明白了,凶手是想让被害人死得合理一些,再借别人之口确定这个人死了,他不在乎被害者到底死没死,只要有人和他谈到可能有人死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因为被害者必死无疑,何必在意他具体什么时候死呢?人都是怕麻烦的。”
“有道理啊,怎么看都是我们赚了,不管凶手有没有向雇主汇报任务进度。我们这边的信息绝对会让他们蠢蠢欲动。”洛鸣心不在焉地说:“所以最一开始,小夏抛出去的鱼饵就是所有的鱼都会咬的万能饵料吗?”
“你不应该兴奋一下吗?”夏沐风奇怪地望着他。好吧,连侦探先生也有控制故事走向的强烈愿望,这是一条具有普适性的社会学真理。
“这一点都不好笑。”
“好吧,的确很不好玩,参与感太低了。”
“自己的能力再怎么不好也造不成多大伤害,朋友随随便便的成功更令人咬牙切齿。”说着,洛鸣非常投入,认真地咬牙切齿。
“好吧,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真病了还是装的?”我问。
“症状是真的,少数表现是演的。”夏沐风回答:“多少需要演一下来证明我人畜无害嘛,正常情况下,我的头脑对多数人来说是有害的,但我的工作又要求我必须贴近群众,所以表演是必要的,至少我得像个人吧?”
“所以你的计划是,靠装病获得沈凌秋家里人的信任,可他们有可能是凶手诶……”吴秧有些担心。
“所以我需要一个板上钉钉的优秀医生帮我背书,你担得起这个重任。”夏沐风鼓励她:“在演戏和欺诈之前,你首先要认识到,我真的生病了。”
“好,没问题。”吴秧展现出了医疗工作者的素质,很快同意了。
“接下来……他们会不会就沈凌秋失踪的事情报案呢?还是说,其中之一会直接跑到沈绛珠家里去找人?”夏沐风又开始思考:“计划有变,老洛,你只用把盒子里那两颗带来,箱子里的绝对不要动。”
“连珠子带信?那封信可是个不稳定因素啊……”
“只要不在被指控的正主面前暴露,在任何相关人员面前展示,都有足够大的回旋余地。”夏沐风轻轻摇头:“就这样做吧,没问题的。”
“好吧,那我们就告辞了。”洛鸣拉着他爸,起身往外走,这个存在感极低的政府职员才想起自己全程没做自我介绍,他略带歉意地向我说道:“我叫洛春霖,名字的第三个字和你一样,工作……保密。”
“再见了。”夏沐风无力地挥了挥手。
“我会让他们快一点,然后把猫放进去。”
“有劳了。”
“记得吃饭。”
“我会吃饭的,走吧。”
洛鸣父子离开后,夏沐风起身走进一个闲置已久的空房间,这里很久以前就空无一物了。
虽然我很想知道他在空屋中做什么,但饭总是要吃的,我们吃了些东西垫垫肚子,警察们送来了那个盒子。
晚上八点,沈绛珠的父亲来了,大体上说,这个人很符合普罗大众对商人阶级的刻板印象,除开眼神有些游离之外,他无疑是个体面的知识分子,年富力强,容光焕发,又带着一丝丝忧郁。
“请问二位是?”他的措辞非常谨慎。
“无意冒犯,只是夏沐风对你的印象实在算不上好,估计很不愿意和您见面吧。”我先替侦探先生道了歉,把话丢回去,顺带试探访客的反应。
“他那样病恹恹的,还要在冬天的夜晚出门,很不利于健康……但话又说回来了,不相信一个谎话精非常明智,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他挤出一丝笑容:“怎么说呢?当时只有撒谎能帮到他了,我是受了他的委托才来的。”
“嗯……能麻烦你简单讲一讲吗?这有助于我们简单判断你和另一个人的立场。”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弟弟,一个女儿和一个侄子,我的妻子不重要。”
“托我来找夏沐风的人就是我的侄子,他在两年多以前生了一次怪病,后来就走不了路了。最开始,病情恶化的很快,后来就好些了。”
“表面上,他找的理由是,沈绛珠失踪了,后来这件事情也确实上了报纸,但报纸上的东西……众所周知,可信度历来很低。”
“当然,我也能猜到他的目的,为了验证一份宝藏的存在。”
“说是宝藏,其实是我父亲给孙辈留下的遗产,我们不知道这些东西在哪里,但有两个人知道,一个叫李春生,一个叫杜仲。”
“这两个人是父亲在战场上救下来的伤兵,他生前一直在念叨自己的某次错误决策,他坚持认为这导致了一部分多余的伤亡,哪怕离开了军队和战场也一直耿耿于怀,很不满意。”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在远离前线的地方上大学,后来同时听了三个人的转述,才知道了个大概。”
“据说那份宝藏中,有三颗非常名贵的珍珠,不过那时候,父亲快去世了,所以可信度也不高。”
“父亲去世之前,我的侄子沈凌秋就生病了,很快就失去了行动能力,虽然父亲很担心他,但遗产肯定不能轻动。”
“等到我父亲去世之后,除了宝藏之外的所有财产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沈绛珠分到了一套房子,是父亲从前住过的老房子,我女儿很喜欢那里,沈凌秋也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对于曾经交游广泛的残疾人来说,自己家里肯定是待不住的。”
“杜叔和李叔也知道这俩孩子经常待在一起,于是就每年给那里寄些东西,还写信邀请沈绛珠去那个地方拿回所有遗产,但她一直没去。”
“那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2019年11月,沈凌秋生病应该是那一年的九月。”
“九月份他就已经不能动了?”
“不,他失去行动能力在十月。”
“那再问一下,你女儿的生日是……?”
“你们看过她房间里的信了?也对,调查失踪案的必要流程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很喜欢收集各种信件和发票,全放在书房和厨房里……她的生日是1月22号。”
“那2019年的信上……用的是遗产这个词,你父亲当时是病危了吗?”
“的确,当时我为了照顾父亲,还让沈绛珠搬出去住过一段时间,就在那个地方。”
“幸好后来救回来了,多活一年半载总是好的。”吴秧说。
“谢谢你,终于解决了一点小问题。”我向他道谢,拿出那个盒子:“来,看看这个。”
“哎?还真有三颗珍珠吗……十二位密码,莫德麟,还有……”他思考片刻:“请拿张纸过来,这种密码只有一层加密,只要知道明文在写什么,就可以在不知道密钥的情况下强行破解了。”
“您很了解这些吗?”我找来了纸笔,解谜的热情重新燃起,虽然早就通过夏沐风和那个神通广大的AI知道了答案,但谁会放过合作解谜的机会呢?
“或许吧……”他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说:“我小时候,经常和父亲待在一起,军人家庭,两地分居是常有的事。我对战场上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但父亲总让我多读书,他有很多书,我们都很喜欢希腊神话。”
“明文写了,羊毛与苹果相等,银钱与草绳等价,这就是所有的线索。”
他把这句话抄在纸上,又在下面画了两条横线:“和数字相关的明文只有这一句,这句话又能分成前后两半,密码由十二个数字组成,那每部分的明文就代表着一个六位密码。6+6=12,这个十二位密码其实是两个六位密码拼接而成的,能听懂吧?”
“没问题,您继续讲吧。”我回答。
“其实更正确的表达应该是:设每部分密码有x位,明文有两部分,密码有十二位。那么,正确的式子是……”
他在纸上写道:2x=12,x=12÷2,x=6,∴每部分密码有6位。
由题意得:羊毛=苹果,又.•.(金)羊毛=(金)苹果,∴等式成立。
“到此为止,这部分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都能写出来的分析,没有什么难度,是吧?”
“但如果是没有读过这两个故事的人,就没办法把上面的表达式转化成数字了吧?”
“至少要花大半天时间读书,金苹果的故事很短,金羊毛的故事可就很长了。”
的确,我记得金苹果的故事,简而言之,就是“三位女神抢一个苹果”。那么,可用的数字就是1和3了。
金羊毛的故事,是阿尔戈船英雄冒险的终点。伊阿宋历经磨难,从阿瑞斯的圣林中取回了金羊毛,他是怎么拿到这东西的?
伊阿宋赶着两头口鼻喷火的神牛,犁完了四垄地,种下了一颗恶龙的毒牙,斩杀了从地里长出来的敌人,这才得到了金羊毛。
那“羊毛”部分可用的数字就有1,2,4,“羊毛与苹果相等”就是引导我们用五个数字中选择四个,组成一个等式,考虑到密码本身的唯一性,答案已经确定了。
“用1,2,4构成一个等式,令结果等于3……”
“看来你想明白了,在等式的中间嵌入指代金这种概念的数字,第一个六位密码就完成了。”他笑着说:“这个就不是小学生能完成的了。”
我把题目和数字抄下来,写在“羊毛等于苹果”的证明题下面。
由题意得:4-(2-1)=3,金=79(元素周期表)易证:原六位密码为421793.
“简单易懂的证明,第二部分更简单了,解谜的关键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圣经故事。”
“银钱和草绳,加略人犹大为了三十枚银币把耶稣基督卖给罗马人,最终因为愧疚上吊自杀,银钱三十换来一根草绳,所以1=30……”
“写出来就是130了,到这里也就看出,后半截六位密码是同一个三位密码重复一次构成的。”
“毕竟所有和数字有联系的线索都用完了,也就只能通过特定范围内的重复来凑出十二位密码了。”
“没错,那个可有可无的密钥也暗示着重复。”
“是什么?”
“一个编程指令,while true,如果某条件永远为真,这之后的所有代码就会无限循环。这一次,代码的数量是固定的,这东西的作用就只剩下提醒你解谜的时候要重复一遍了。”
“谢谢你。”
“没什么,毕竟解决这个问题也不难。”
“我明天把密码送过去,警察们要用到它。”
“剩下的问题是……这个莫德麟在哪儿?”
“您有什么线索吗?”
“我曾经听他们三个人说起过这个人,据说他因伤退伍后就失踪了,有三十多年了。我父亲一直很愧疚,他觉得如果当时没犯错,莫德麟的重伤是可以避免的。”
“重伤?”
“应该是被地雷炸断了右腿吧,他们很少提到这件事。”
“理解,既然如此,您是知道沈绛珠在哪里的吧?”
“她只能在杜叔那里,李叔居无定所,我都找不到他。”
“夏沐风查过,他在植物园工作吧?”
“那里不适合晚上去,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幸运的是,他们两个被医生们抓回来了,但不幸的是,你父亲的担忧大概率是真的。”我拿出两张体检报告。
“嗯?沈绛珠除了双相障碍,各方面都比较正常,我那侄子……怎么病得这么抽象了?这么说,我弟弟嫌疑很大啊,但是……”
“但是……?”
“我几乎完全不了解他啊,没办法提供任何线索。”
“这也能理解,毕竟你们在童年时期几乎没有交集,成年后就更少了吧?”
“不过,与我相比,他性子更散漫,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从小时候一直快乐到中年时期,我有时候也在想,到底哪一种生活方式更好呢?”
“也就是说,公证遗嘱的时候,你弟弟绝对不可能在场,对不对?”
“没错,当时他不在场,但自从沈凌秋生病之后,他的脾气确实越来越差了。”
“这会不会……?”
“你们不用担心,他只是对家里人脾气不好,对外人很有风度的。”他笑了一下:“俗称两面三刀,大人们都这样。”
“谢谢你,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那我就走……”这句话还没说完,夏沐风就走出房间,对他说:“很好,那你和我走一趟吧。”
“这当然没问题,但我们要去做什么呢?”
“帮你解决问题,从找到莫德麟开始。”夏沐风回答。
“这恐怕要花些时间吧?”
“一个小时就够了。”
“那好,走吧。”
在我的记录中,这是侦探先生第一次抛下我独自行动,所以,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怨气,不过一想到他还没吃晚饭,又有些同情他,就不生气了。
今天是1月22日,我们做了很多事:被信件引导到植物园,调查两天多以前的犯罪现场,推导出凶手可能是装木腿的退伍军人,而且是神枪手。
后来又发现“他看不见”的疑点,结合血迹形态与尸体特征可以直接判断他不是凶手,真凶是木腿人的共犯。
然后认识吴秧,通过她的证词判断这个人的立场,邀请她结伴同行。和沈绛珠初次交涉,把她送回医院。
回程路上,夏沐风抛出“木腿人”的推理,警察们提出三个疑点,和门卫交淡,获取沈绛珠与莫德麟的信息,接到调查沈凌秋的临时委托。
发现莫德麟到过现场,大家共同推理,驳倒“吹箭论”。依靠明视距离的规律,发现了谢济“必然看错”造成的误判,建立了新的推论,即我们最初看到的的案发现场有气枪存在,由此得出“莫德麟到过两处现场”的结论,他有罪与否需要重新考量。
回到警局,听人转述三位死者的具体死因,得知莫德麟曾经有自首行为,他的嫌疑得到了减轻。然后发现气枪内部剩余的见血封喉子弹,“三”就这样变成了“四”,联系两案中的各种证据和疑点,基本排除了莫德麟的嫌疑。不过,他的动机和行为逻辑依旧不明。
同莫德麟交谈,询问了很多问题,夏沐风对他极其信任,在阐明了现场诸多条件对这位退伍军人客观上的限制,仔细对比了死亡时间后,我们解决了“凶手因何将最重要的凶器留在现场”和“李春生的体态为什么不正常”的疑团。顺势倒推出了凶手的动机是“躲避狙杀”,又因为凶手用被害人挡枪,推导出莫德麟“当时不可能认出被害人”的结论。
这些结论让我们一致认为莫德麟“在两起案件中都无罪”,并和他一起见证了宝藏的出现,接取了来自死者的委托,破解了十二位密码,知道了一个神通广大的AI……
回到医院,认识了沈凌秋,从另一个角度看清了失踪案的全貌,上述的一部分结论应该归功于他的推理,想要达到那对搭档的水准,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你怎么了?郁郁寡欢的?”吴秧很奇怪:“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按理说不应该不开心呀?”
“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很笨,毕竟我有抑郁症,还不聪明。”
“嗯……怎么说呢?夏沐风可能也想让你写出一篇精彩的小说吧,如果按照他们的方法,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那一定很无聊吧?反而是这样,和朋友一起犯错,一起解决问题更能让人开心和满足,对吧?”
“但是他真的开心吗?”
“当然了,如果他不开心,又怎么会和所有当事人都成为朋友呢?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热情敏锐的人哦。”吴秧搓着手:“比起他的推理,我更想变成一个像他一样的社交高手,在任何人面前都游刃有余,实在是太厉害了。”
“是这样,像他那样足智多谋,热情洋溢又不偏不倚的人很少见。”我说:“要正视自己的邪恶吗……?”
“这样就不会变坏啦。”吴秧笑着说:“别想太多了,他还没吃晚饭呢,给他准备一些吧。”
“你还要吃点东西吗?”
“嗯……暂时不用,我饿了再告诉你。”吴秧拒绝了。
又一个寒冷的冬夜,我把《罪与罚》往前翻了几页,拉斯柯尔尼科夫正在为自己的恶行找理由:杀死一个社会的蛀虫非但不会让自己成为罪犯,反而对社会的发展与进步做出了贡献,使自己成为了“伟大的人”。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会在“善恶”之类的价值观问题上纠结很久,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一定会蔑视他,没有人有权力合理化自己的恶行,心怀邪念者可耻。
我怀着战斗的热情期待着明天的到来,除了探求真相,我们应当追求更远大的目标,坚守更严苛的底线,只有这样,才能获得长久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