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录：宋引章（七）

在京城里的日子也算得中规中矩，茶坊开起来时候也火爆过一阵子，只是后来生意慢慢淡了下来。

原来是京城中人喝惯了水茶，一时间来了精细烹煮的，一来不很习惯，二来都是些忙于生计的贩夫走卒，也没时间。

不过赵盼儿到底是天赋型商人，很快就调整了经营方式，加上她姐妹几人嘴甜貌美艺高，很快就在汴京站稳了脚跟。

这天，茶坊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是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应当是个文人，但不似常来的几位秀才相公周身多少带点墨酸气，他更多是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那相公在门口看了一眼，“半遮面？”

这个时辰茶坊里来喝茶的人不算多，花游今日三首曲子也已经弹完，左右无事，便也帮着三娘收拾下茶具之类。

看见有人来了，她赶忙带着笑迎上去，“相公请上座，”然后又拿了份菜单过去，“相公瞧瞧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

那相公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只扫了眼菜单，“头一次来，也不知道该吃什么，娘子可有推荐？”

花游隐隐觉得来者不善，但商家做生意讲一个来了就是客，于是她依旧保持微笑，“近日卖的最好的点心是这凤尾甘露酥，配上这竹叶青茶，若再邀一二好友，即可漫聊镇日。”

相公挑眉，“犹抱琵琶半遮面，你们这儿既然叫做‘半遮面’，想来是有琵琶了？”

三娘本来是等着他点好菜就去后厨的，可听这人语气不对，就停在了厨房门口，转身要回去。

这时候盼儿也放下算盘，“相公对不住，我们宋娘子一天只弹三首，今日您来晚了，要不这样，您可以定个日子，我们给您留一首。”

相公只看着花游，“你就是宋娘子吧？”

花游不动声色，“正是妾身。”

“美则美矣，却多了这许多算计。”

三娘正要过来，被花游一个眼神止住，花游一笑，“要是没些脑子，也不能在教坊司好好混到这个年岁了。”

那人故作惊讶，“你是官伎？”

“托一位贵人的福，”花游刻意咬重了“贵人”二字，“不久前脱了籍。”

赵盼儿顺势说，“官伎也好，良籍也好，我们堂堂正正做生意，自然是问心无愧的。”

那人皮笑肉不笑的摇摇头，“挺好，京城居大不易，能立住的，果然都有些本事，欸二位娘子，我加钱能不能听首曲子？”

赵盼儿和花游对视了一眼，二人都觉得这头不能乱开，但这人一不是熟客，二看来不善，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而那人似乎是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两贯钱，行么？”

赵盼儿刚要说什么，花游先开口，“相公想听什么曲子？”

其实她们都看得出来，这人就不是来喝茶的，这时候赵盼儿还在想这人是不是和欧阳旭有什么关系，但花游却是觉得……这人只怕来头不小，能赶紧打发走就赶紧打发走，从来民不与官斗，她们才来京城，得罪一个探花还能凭着和顾千帆的交情支应过去，再得罪别人，那麻烦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