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正这么想着,不防墨兰看了过来,朝露不避不闪,大大方方的抬头与她对视回去,二人相视而笑—看来墨兰也是有对朝露示好的念头的。
朝露的处世之道一直都是既不与人交恶也不与人交心,所以她轻易接受了这份示好。
次日天明朝露才醒,发觉身边没了人,便问起侍女,“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么?”
侍女垂着头答道,“大娘子有所不知,今儿早上郑家来人说张大娘子没了,小公爷看您睡着,便没叫奴婢们唤您起来。”
朝露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侍女们说的是谁,她倒没有很惊讶,从她得知张桂芬用了那法子之后她就笃定此人不会活太久了,只是这还是比想象中的快了一点。
又过了一会儿,齐衡回来了,朝露还是如往常一般迎上去撒娇撒痴,齐衡配合着,陪着她闹了一会儿,但显然是有些心事的。
朝露乖巧的坐在一边,问,“怎么了?”
齐衡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朝露。
他的眼神里,依然是情意绵绵,却又多了些朝露不解的珍之重之。
饶是二人已算得互通心意,朝露面对这样的眼神都是有些意外之感的。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齐衡开口打破了沉默,“最近觉着身上如何?”
朝露如实答道,“不是都请宫里太医看过许多遍了么,这一胎还算安稳的。”
朝露说这话时候也是神采奕奕,齐衡这才安心些。
从前并没有人与他说过女子生育便是往鬼门关走上一遭这等话,他又是家中独子,也无缘见得母亲生育其他子女,所以他只是模糊的知道女人生子是有些凶险的。
直到这一次他去了郑家参加了这么一场葬礼,他才切切实实感觉到,有时候孩子的出生,真的就会伴随母亲的死亡。
朝露打趣着说了一句,“你不必这样忧心,你看我两辈子经了这么多事都还好好的在你面前,还能说死就死不成?”
“不许说死字。”齐衡握住朝露的手,低声说道。
朝露愣了下,心里有些感动。
“好,不说。”她甜甜的回应着。
玉清观
顾廷炜虔诚的在三清像前叩了几个头之后,才缓慢起身,准备求上一签。
小道姑递过去签筒,“施主请。”
“多谢。”顾廷炜道了声谢,接过来签筒,不经意瞥了一眼那小道姑,便觉着似乎有些眼熟。
那小道姑穿一件灰色道袍,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但也能看出一份少有的娇柔婉约来。
顾廷炜想了半天,才有些疑惑的开口询问,“你是……沈国舅家的邹小娘?”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沉默。
顾廷炜连连道歉,“对不住……”
如今再说什么都显尴尬,于是顾廷炜干脆直接求了一签—是姻缘签。
掉出来的签上写了一句诗“残红纵有三千树,不及前头一朵鲜。”
“此签做何解?”顾廷炜问。
“三清真人之意是三公子不必心急,缘分二字自是天定,若缘法到了,自然是有一段福禄良缘的。”
此时邹珞平已没有了在沈家时的矫揉造作,举手投足之间平白多了一股脱俗气质,倒是让顾廷炜怔愣了许久。
“既如此……多谢了。”
道过谢之后,顾廷炜便转身离开,只是临走之前,又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邹珞平依然立在原处,无悲无喜的回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