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地下城外围会合。
“可莉乖啊,我们去打怪兽,你和这个阿姨在一起,不要乱跑,好不好?嗯嗯,对,你乖乖的,我们就可以早点出去了……听话,挂了,啊?知道了,会小心的。你说魈啊,呃,哦,他们……”阿贝多看了一眼,一个嬉皮笑脸,一个面无表情,“这俩……没头脑和不高兴,相处得挺好的,没闹矛盾了。呃不是说魈不高兴……他……哎,小可莉,刚刚就说挂了。没有嫌你烦,怎么可能呢可莉,好啦,挂了啊,嗯嗯,可莉也要小心。拜拜。好好好,知道了,我去跟他说一声,挂了,拜拜。一定要听阿姨的话哦。”
众所周知,打电话时最大的谎言就是“挂了”,因为人总能在“挂了”的前一秒发现新的话题,所以一句“挂了”,往往要重复很多遍才能够真正兑现。
此之谓“后摇”,理论上可以取消,实际操作却及其困难。
阿贝多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勾勒一道柔和的弧度。
可莉真的还只是个小孩儿啊。
“魈,我说真的啊,你对我女朋友有没有印象啊?她肯定是绝世美人我跟你讲。杏眼桃腮,肤若凝脂,唇红齿白,睫毛又长又密,就是,就是那种声音又软又甜还会管我叫哥哥的萌妹子。诶,你说是不是?”空死皮赖脸地缠着魈的脖子,对方一张俊脸风雨欲来。
“你,你自己都忘了那,那我上哪找印象?再说了,你就那么肯定这个耳坠是你对象给的?!”
魈要炸了,差点脱口而出“这是我给的那你服不服”,挣着要从某人的“爪牙”下脱身,对方笑着攥住他的肩膀不撒手,还嚷着什么“哎呀小朋友好纯情哦~”“哟,阿魈,你脸红啦?来,让我康康!”“不要害羞嘛,让你空哥康康。”
就在魈打算反手给空一个过肩摔的前一秒,阿贝多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两人。
“你们……”
空这时一只手勾着魈的脖子,另一只手攥住魈左手腕,是标准的擒拿姿势,魈右手反拧空的右臂,腰微躬,预备来个过肩摔。结果施法被打断,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僵持着。
“……你俩……感情真好……”阿贝多咽下多余的形容词,选择了最简短的形容,但这句“感情真好”在这种情况下显得竟然有几分暧昧。
不对,在这俩人的关系面前,不管什么相关的形容都不太“正常”。
所谓“正常”也只是一个较为委婉温和的形容。
假如再直白点就是——我超,南通!!!
你们……以前真的只是“上下级”关系吗?!
“撒手。”空应声放手。魈活动活动被捏得发酸的手腕,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自制力都用上了,才没赏这傻叉一记肘击。
“哦对了,魈,可莉说要是你有时间,记得教她怎么折蝴蝶。”阿贝多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多少有些狼狈,但是魈也没在意这些。
因为他已经尬得能扣群玉阁了。
他点点头,问了一下可莉的情况,也就没再说什么。
按照计划,三人准备先瘫痪地下城的信息系统,就用从地面上那个电脑里找到的信息。
重合部分不会有问题,但居民作为“丧尸”的身份资料会和现有数据矛盾,植个木马病毒就可以瘫痪防火墙,再把丧尸居民的数据发布出去闹得人心惶惶,市长的统治只要遭到质疑,他们的信息茧房就能打破。
有点不道义,但相当好用。
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所谓“道义”也只是得过且过的理由。
已经来不及了,在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
**然觉得奇怪,所谓“系统”的构建者到底谁,又是否有着手眼通天的本事,能让大批量的人人间蒸发,而各国高层又各种捂嘴掩饰,社会各界也没有放出半点风声。玄乎到家必定有鬼。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禁忌的东西在发挥作用,但他作为第一维系者的记忆无比模糊,就连进入系统的原因都无从推断。
还有魈……总感觉……他知道得更多……
魈在读军校,还是学生,那他的年龄在20岁上下,看脸也就十七八岁,那三年前就是……**然不敢再多想了,再想下去恐怕就犯法了。
好,我们是好青年,换个思路。
不过关于失踪的人……
现在想起来……童年时有个姓枫原的小伙伴,在14岁那年失踪后就杳无音信。因为枫原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武力值也不容小觑,被人贩子拐走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二老的头发早已白了大半,失踪的远人依旧杳无音讯。
**然有些兴奋,或许枫原也在这里,就在某个角落,他们或许会有重逢的机会。
还有那个叫罗莎琳的女孩儿,她的恋人说不定也……
空一向如此,近乎盲目的自信,近乎盲目的乐观。
魈瞟一眼他翘起的嘴角,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像……金毛二哈。
魈被自己的比喻逗乐了,发现空在看着自己,连忙敛了笑意。
“别别别,别收啊,笑起来多好看啊。”空赶紧两步搭着魈的肩,“你看,跟你的名字学学,多笑一笑。”
“魈这个字,是鬼怪的意思。”
“啧,看来叔叔阿姨不会起名儿啊,明明是个特别好看的小男孩儿来着,是神仙哥哥才对。为什么叫这个,贱名儿好养活?”
“不知道。”话音刚落,魈异常敏锐地瞪了空一眼,“我,以前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对。”魈加重了语气,咬着牙,“不论是什么。”
“噗,”空轻笑一声,满足地揉揉魈的头发,“好可惜,是个失忆的大美人诶。那,既然你什么都忘了,就听我讲讲故事好啰。”
“改天吧,”魈心里突然一阵刺痛,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行啊,那你陪我聊通宵哦。”
“嗯。”
还是刺痛。
“魈,你到底是……”
“前辈是在怀疑我的立场?”
“不是,但……系统给你的权限,对一个见习来说,实在是高得离谱。我,我相信你的实力,你有获得这项权限的资格,但是你现在的身份,无论如何也只是一个见习。我真的有点……魈,别瞒我,算我求你。”金发的青年拧着眉头,俊俏的脸上是少有的纠结,亦或是痛苦。
他不该这样的。
这样的神情,不该出现在这个人脸上。
这个人,应当是笑着的,有些懒散,有些痞气,带着阳光气息的温柔和愉悦,像是被照耀的石珀。
“这是系统的选择,与我无关。”魈冷着脸,极力掩饰内心的慌乱,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像是狂风中的芦苇。他连忙垂下眼帘。
“亲爱的……别瞒我。”
“我,只是一个见习,我能知道什么?我甚至没有进入核心区的资格。”
“但是你可以停时,甚至能扭转和回溯,这太离谱了。按照你的权限你的编号至少是在前三,更别提进入核心区的资格了,直接想进就进横着走。可是你不能啊。假如是系统的选择那当然会更好,我可以相信这是系统的纰漏,更何况,这纰漏还对我们有利不是吗?但我……担心的是你。你到底……你和系统……”空喉结攒动着,眼眶通红。
“可我这两项权限得很弱,停时时间很短,也仅限于系统的造物。扭转和回溯也有局限。”
“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权限等级,你依然拥有S往上级别的权限,而个等级本来不应该外放的。我以前就想问你了。再说,你自己真的没有觉得奇怪吗?”
“所以,我从来没有在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面前动用过这些权限不是吗?!别再问了。”魈嗓音有些发颤,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但这人自制力强得逆天,简直不像是血肉之躯。他的濒临崩溃,也只是嗓音微微发颤而已。
他从没哭过。
“也算我求你,别再问了。”少年眼皮低垂,嘴角耷拉着,像是疲倦,也像是厌弃。
更像是悲伤。
“那……好吧,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魈抬头看他,对方琥珀色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却又像是隔了一层什么,如此不真实。
回忆到这里就终止了,倒不是因为近乎狗血的桥段,而是魈实在是想不起任何东西了。
端倪太多。
我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权限?到底是有什么事,不得不瞒着空?
空说炸系统的事自己也有份,可是……
立场?我们,真的是站在同一战线上吗?
什么碟中谍……
回忆断层,就连当时的心情得模糊不清,像是一段别人的故事。挺……奇妙的,明明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却又缺乏作为当事人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