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母亲未曾知晓自己的“光荣事迹”,楚白心头那块巨石总算落了地。在医务室又观察了半天,确认只是精力透支外加皮外伤后,他便坚持回到了寝室。校医拗不过他,只叮嘱务必好好休息,功课暂缓。
接下来的几天,楚白果然老实了许多。他不再强行压榨自己,该休息休息,该补课补课。
虽然速度依旧不快,但至少是稳扎稳打……
额角的伤口结了痂,像一小片暗红色的印记,衬得他脸色虽然依旧偏白,却不再有那种吓人的死气。小舞和青初见状,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来一些,只是依旧时不时用担忧的目光扫过他。
然而,只有楚白自己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场关于晶棺和“自己”的梦,并未随着身体的恢复而消散。反而像是烙印,更深地刻在了意识的某个角落。
尤其是最后那声直抵灵魂的呼唤:【…别…拒…绝…】
以及那抹比真实更真实的月白色发丝幻影,总会在夜深人静、他意识稍有松懈时,毫无预兆地浮现出来,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和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这让他即使在休息时,精神也仿佛绷着一根无形的弦,无法真正放松。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楚白难得没有立刻去图书馆,而是抱着几本书,慢悠悠地晃到宿舍楼下那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下。他找了个树荫里的石凳坐下,打算在自然光下看点轻松的东西,换换脑子。微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香,确实让他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一点点。
没过多久,唐三的身影出现在小径上,显然是刚从训练场回来,额角还带着运动后的薄汗。他一眼就看到了树荫下的楚白。阳光下,楚白的侧脸线条柔和,长睫低垂,专注地看着膝上的书页,神情宁静。这本该是一幅令人安心的画面。
但唐三的脚步却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捕捉到了楚白身上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异常!
在楚白周身,在午后温暖明媚的光线里,唐三敏锐的感知(或者说,紫极魔瞳赋予的洞察力?)察觉到一丝丝极其淡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冰蓝色光晕?那光晕极其不稳定,如同水面上将散未散的涟漪,时隐时现,围绕着楚白微微荡漾。
它散发着一种与周围生机勃勃的草木气息格格不入的、源自亘古冰原般的寒意。这寒意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纯粹能量性质的冰冷感,让唐三后颈的汗毛都本能地竖了一下。
这感觉……和他上次在医务室用玄天功内力探查楚白体内时,感受到的那股阴寒的排斥力量,如出一辙!只是此刻,这股力量似乎不再完全蛰伏于体内,而是隐隐有了一丝外溢的迹象?
唐三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走近。就在他距离楚白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一直安静看书的楚白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像是不经意打了个寒噤。他原本搭在书页上的手指也蜷缩了一下,指关节瞬间绷紧,透出一种下意识的抗拒。
与此同时,楚白脑海中,那个冰冷的意念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来,比前几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不耐烦的催促:
【…抗拒…徒劳…】
【…力量…渴望…】
【…回归…本源…】
这意念冲击让楚白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眼前的阳光和书页都恍惚了一瞬。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不适感,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书上。然而,他那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悸,却没能逃过唐三的眼睛。
“楚白?”唐三的声音适时响起,平静温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打破了那无形的僵持,“在看什么?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还没恢复好?”
楚白被这声音惊回神,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唐三。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唐三身上,他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眼神清澈,周身是令人安心的、熟悉的雨后森林般的草木清香。
那瞬间,楚白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那冰冷尖锐的意念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薄雾,迅速退潮、隐匿了下去。身体里那股莫名的寒意也似乎被唐三靠近带来的暖意中和,消散了不少。
“啊…没什么,”楚白迅速调整表情,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书,“随便翻翻。可能…是阳光有点晃眼吧。”
他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心脏却在胸腔里咚咚直跳。他低下头,掩饰般地翻过一页书,指尖却依旧残留着方才那瞬间的僵硬和冰冷。
唐三走到他旁边的石凳坐下,没有追问,只是自然地闲聊起训练场上的趣事。楚白也努力配合着,心不在焉地应和着。
阳光依旧温暖,微风依旧和煦。但唐三心中的疑虑却更深了。楚白体内那股异常的阴寒力量,不仅能排斥他的玄天功,竟然还能在光天化日下产生如此微弱却真实的外溢?甚至能直接影响楚白的精神状态?这绝非普通的身体虚弱或魂力不稳能解释的。而且……刚才楚白瞬间的反应,分明像是遭受了某种精神层面的冲击。
看着楚白低垂的、掩藏着惊魂未定的眼睫,以及他周身那几乎消失不见、却仿佛仍在暗中涌动的冰蓝涟漪,唐三的目光变得幽深。看来,他这位室友身上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楚白能抵抗多久?而他,又该如何在不惊动楚白的前提下,弄清这力量的本质?
不……不对!
他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