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次在课堂彻底崩溃、磕伤额头后,楚白在医务室昏昏沉沉地躺了大半天。这一次醒来,感觉比上次短暂清醒时要好上许多。虽然脑袋依旧有些发沉,像是宿醉未醒,但至少眼前不再天旋地转,思维也清晰了不少。额角伤口传来阵阵钝痛,提醒着他不久前发生的狼狈。
然而,意识完全回笼的第一时间,一个远比身体伤痛更让他心惊肉跳的念头猛地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从枕头上抬起头,牵动了额角的伤,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但那双还带着几分虚弱和迷茫的眼睛却急切地扫视着安静的病房,最终定格在刚走进来查看他情况的校医身上。
“我母亲……”他的声音因为刚醒和紧张而异常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知道这件事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充满了焦虑。
刹那间,他清晰地回想起了入学前,自己信誓旦旦对楚夫人打的保票。彼时的他,为了争取自由,拍着胸脯,语气斩钉截铁:“我向您打保票!要是在学校出了事,我…我这一年就听您的话,乖乖在家读私塾,绝无二话!”那“绝无二话”四个字,说得掷地有声,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在学院里的风生水起。
读私塾!
这三个字如同紧箍咒,瞬间勒紧了楚白的神经。被关在深宅大院里,对着那些古板的老夫子,听着那些陈腐的教条……光是想想,楚白就觉得一阵窒息,比额头的伤口还要难受百倍!他不想读私塾!他死也不要回去读私塾!
校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一愣,随即温和地安抚道,“放心,楚同学。学院有规定,非重大事故不会轻易惊扰家长。你母亲那边,并不知道。学校的医疗组织也是很不错的,你安心休养就好。”
“呼……”楚白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那口一直提着的气终于长长地、彻底地吐了出来。他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重新重重地跌回枕头上,额角的伤口又是一阵抽痛,但这痛楚此刻竟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他闭上眼睛,静静地休息了片刻,病房里只剩下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待心跳渐渐平复,楚白才在脑海里小心翼翼地呼唤系统,‘系统?’
【在呢,宿主!】系统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活泼。
‘昨天……我昏过去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楚白问得有些犹豫,他最后的记忆碎片停留在抓着某个温暖的东西不放。
【昨天?昨天发生的可多了去了!】系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劲儿,【重点来了!你抓着唐三的胳膊不放,抓得那叫一个紧啊!校医想给你处理伤口都掰不开!唐三就那么坐着,一动没动,陪了你好久好久呢!一直到你彻底睡熟、手自己松了劲儿,他才轻轻把手抽走。啧啧啧,那画面……】
‘……’楚白在脑海里沉默了一瞬。抓着唐三的胳膊不放?还死活掰不开?这信息量有点大。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自己那只“肇事”的手臂,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某种温厚布料的触感。
‘那确实发生的可多了,’楚白在内心干咳了一声,试图用理智分析来掩盖那点微妙的尴尬,‘不过,都是大男人,应该……没什么吧?’他像是在说服系统,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男生之间,抓个胳膊……嗯,大概、也许、可能……是正常的?尤其是在昏迷无意识的状态下?
这个念头刚转完,另一段更清晰的感官记忆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那透过衣料传递过来的、源源不断的、令人心安的温度,以及萦绕在鼻尖的……
‘……’楚白顿了一下,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一种近乎怀念的感觉悄然滋生,‘……他身上的气息,还是很好闻的。’
这最后一句纯粹是发自内心的感叹,没有任何刻意。那种清冽干净、如同雨后森林深处散发出的草木清香,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仿佛能涤荡掉所有烦躁和阴霾,让人心神宁静。怎么……就跟最顶级的安神香囊一样呢?甚至效果更好,更……自然?
楚白在心底无声地“啧啧”了两声,说不清是赞叹还是别的什么情绪。这唐三,难不成是个行走的人形安神香?这体质倒是……挺特别的。
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