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回来的？”青初毕竟是楚白的同桌，此刻她转过身，那双总是带着点狡黠和好奇的眼睛此刻带着深究的意味，死死地钉在楚白脸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啊，”她的声音压低了些，身体也微微前倾，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脸怎么那么苍白？跟刷了层墙粉似的，一点血色都没有。生什么病了？还是……遇到什么事了？”
楚白的目光原本还带着点刚回到教室的游离感，此刻被青初的目光一烫，立刻垂了下去，专注地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桌面。
他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教室里嘈杂的背书声、桌椅挪动声仿佛都隔着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青初的追问清晰地敲打着他的耳膜。他感到一阵细微的眩晕从后脑勺蔓延开来，像冰冷的潮水轻轻拍打着意识的海岸线。
“青初，”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刻意的平稳，抬起头，目光却巧妙地避开了青初探究的视线，直接落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笔记借我看一下。”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就近原则”，身体也侧了侧，肩膀形成一个微妙的屏障，将青初关切的目光和他苍白的脸色隔开。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楚白并不想回答问题。他微微抿着唇，下颌线绷紧，透着一股无声的抗拒。他只想埋首于那些落下的公式和文字，用知识的重量暂时压住身体深处翻涌的不适和那个无法言说的秘密。
青初盯着他看了几秒，他的侧脸在透过窗户的晨光下显得异常脆弱，眼睑下透着一抹淡淡的青影。青初撇了撇嘴，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带着点“算你狠”的意味，不再追问，有些气鼓鼓地将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啪”地一声拍在他桌上，“看吧！”
“谢谢，”楚白的声音很轻，他点了点头，迅速翻开笔记，几乎是立刻就将脸埋了进去，修长却略显苍白的手指紧紧捏着书页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更加突出。那专注的姿态，仿佛眼前的笔记是隔绝外界窥探的唯一屏障。
六天的功课堆积如山，墨迹在眼前连成一片。楚白补着，大脑高速运转，倒也算不上十分吃力，那些知识点似乎还顽固地停留在记忆深处。只是偶尔，毫无预兆地，一股冰冷的、仿佛来自骨髓深处的寒意会猛地窜上来，伴随着短暂的眩晕，像有无数根细针在脑仁里轻轻搅动。
他的笔尖会因此突兀地停顿，呼吸微微一窒，随即又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将那不适感强压下去，继续在字里行间艰难跋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被他不动声色地用衣袖蹭掉。
这两天楚白照常上学、下课，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他主动对小舞和唐三说：“你们按自己的节奏来，不用顾及我了。”
上课时，他依旧听着讲，只是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眼神有时会短暂地失去焦距，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又猛地拉回，强迫自己跟上老师的思路。布置的任务他依旧有条斯理地完成，只是那“条斯理”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迟滞和沉重。
过去是缓慢修炼，那份慵懒带着少年人的任性；而现在，是不能修炼。每一次试图凝聚那微弱的力量，身体深处蛰伏的反噬就像被惊醒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予他更凶狠的噬咬。
这层无形的枷锁，比任何繁重的功课都更让他感到窒息和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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