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乾隆带着她来到了他们举办典礼的太和殿时,萧云再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真的要和身边的人成婚了。
太和殿不知何时已经妆点得遍布红绸锦色,房檐琅角,梅枝桂树上丝带高高挂起,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其实当圣旨下达的时候,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但是当真的看到这张灯结彩,富丽堂皇的太和殿,心中还是无比的悸动。
她真的要和身边的人成婚了,这人还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庄严肃穆的大殿里,这会儿并没有什么人,显然,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乾隆牵着萧云的手,带着她走到了大殿的中央,“云儿,我们明日会在这里说着大婚的誓词,举行着各种成婚的仪式,等礼毕后再直接在这里大摆宴席。”
萧云环视着空荡荡的大殿,明天,这里恐怕会高朋满座吧,而她,要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嫁给他!
“云儿,会心甘情愿地嫁给朕吗?”他低着头再次问她,牵起她的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指尖上戴着的那枚戒指。
尽管她一直在说着她是心甘情愿,可他还是会本能地一遍遍的朝她确认着。
萧云只觉得这会儿,她的指尖灼热的要命,而乾隆这会儿的眼神,就好像是在对她说,她可以骗他,只要她说心甘情愿就可以。
......她这两日说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话,看来他还是没听进去,不相信她是真的纯粹因为爱他才嫁给他的,她深吸一口气道:“弘历,我不止一次的说过,我嫁给你,是心甘情愿的,这一点你无须再怀疑,喜欢你,爱上你,这件事,我觉得很幸福,千千万万个可能里,我都只会选择你,如果我嫁给的人不是你,那也一定不会是别人。”
乾隆牵着她的手顿了顿,然后认真地看着她,就像是在要将她此刻的所有神态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
“相信我,弘历!我好想我们之间,以后可以做到真正的深信不疑。”萧云开口道。
他的唇微微地颤了下,清冷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一点点的溢出,“朕信你,即使是谎言,朕都会信,不够吗?”
萧云怔住了,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就觉得胸口就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似的,她要的信任,并不是这样的,不是用谎言掩盖真心的信任。
他的眼眸,看向她时,永远都是澄澈的,不然任何杂质,像极了他对她的感情,那么地纯粹,却也是那么的执着。
“低头~”她对着他笑道。
乾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愿,而是顺从地低了低头。
萧云垫脚,她的唇轻轻地吻上了他的眼眸,吻的专注而认真。
他的身体微僵,一动不动地站着,静静地接受这萧云的吻,他的睫毛轻轻地颤着,像是在不断地确认着什么......
她......心甘情愿嫁给他!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他有些恍惚地回想着这两日她跟他说的每一句话。
而她的吻,像是轻柔的羽毛一样,继续洒落在他的脸上,而她的手,环着他的脖颈。
她的笑容,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是他见过的最耀眼的阳光,可以驱散着他周遭所有的黑暗......
“弘历,今晚我们好像不能住在一起呢!民间都是这样的,大婚前一天,新娘和新郎都是不见面的,据说是新郎和新娘双方都带着喜,如果见面并且还住在一起的话,很容易喜冲喜的,不吉利,结婚当天可能会不顺利,所以......我们现在就已经有些破坏规矩了,等下你还是回乾清宫好好休息,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呢。”
乾隆愣住了,哑声道:“那明天......”
“明天我会很早很早地起来,等着你来接我!”萧云回道,想了想,又突然牵起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似在保证着什么,“弘历,你会如愿以偿的,明天我会嫁给你,做最美的新娘。”
笑靥如花开,眸心蕴柔怜。
他沉默了片刻后,拉起她的手,唇在她的手背上流连着,吻过她的每一根指尖。
“一言为定。”
“好。”
......
之后,乾隆让小路子将人送回棠梨宫,自己则回了乾清宫。
一日无恙,再加上尔康带来消息,说是柳红的情况已经稳住了,她也放心了不少,对明天的大婚除了期待之后,更有些紧张,她也渐渐回想起那个关于她爹娘的梦,说着祝她新婚快乐,在那之后,她也再没做过关于爹娘责难她不孝的噩梦了。
或许那个梦是爹娘想告诉她,苦尽甘来,一切都过去了。
明日一早仪式繁多,萧云想着早些休息,养精蓄锐,所以刚刚入夜,她便躺下准备休息了,只是还未来得及合眼,门外就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叩叩叩——
“娘娘,您睡了吗?路公公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您!”明月在门外开口道。
小路子?他怎么会来!莫非!!
“来了!”萧云急忙穿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来到客厅见到小路子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怎么了?是不是皇上出事了?”
“娘娘,快跟奴才去乾清宫走一趟吧,皇上眼下高烧不退,梦呓连连。”
“高烧不退?怎么回事?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萧云一听,整颗心都吊起来了。
“皇上自太和殿回去之后,批折子,见朝臣,还和礼部的几位大人确认着明日大婚的细节,可能是劳累太久了,您也知道,皇上身上可还有数十道伤口,大臣们刚踏出乾清宫的门,皇上就晕倒了,奴才也是怕您担心,就没过来打扰,急忙叫了胡太医过去,只是没多久便发起了高热,直到现在还未散热,奴才便赶紧来棠梨宫找您了。”
萧云一听,没有多犹豫,小跑着出了门,边跑边交代道:“明月彩霞,今夜我会留在乾清宫,不用等我了。”
等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萧云早已不见人影了。
......
乾清宫
萧云跑了一路,来到他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
她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乾隆,面无血色,虽说看起来依旧矜贵无比,可气势弱的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哪里还有一丁点帝王风采。
萧云轻轻摸上他昏迷还皱着的眉头上,轻声问道:“皇上胳膊上的伤今日换过药了吗?”
“这......皇上今日一直在忙,所以药还未来得及换。”
“将药拿来,我来吧。”
“是。”
萧云将他的寝衣衣袖挽起,露出胳膊上层层包裹着的白色纱布,她慢慢解开缠绕的纱布,白色的纱布上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血迹,一圈又一圈地被解开,露出了他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伤口还未开始愈合,仍然是血肉外翻,时不时还渗出殷红的血,可见他当时的刀割的有多深。
当小路子把药和干净的纱布送过来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又仔仔细细地清洗着伤口,清创,上药,包扎,最后还将小路子端来的消炎散热的药喂给了他。
刚开始她用勺子将药喂到他嘴边的时候,总是喂不进去,一直顺着嘴角流出,他昏迷着,也没办法给他准备什么药糕,将药喂下去是最快的。
最后,无奈之下,她将那碗药喂给了自己,然后一口一口地亲自将药嘴对嘴地渡给了他,好在是有用的,一碗苦涩的药也渐渐见了底。
这伤是为她受的,这血是为她流的,她都快要心疼死了。
一切结束之后,萧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轻轻地趴在乾隆的胸口上。
带着浓浓的鼻音嘟囔了一句:“混蛋,你吓死我了......”
声音很轻,几乎只有萧云自己能听见,可是头顶却响起了乾隆有些虚弱的回应:“对不起......”
萧云闻声急忙抬头,四目相对,才看到乾隆满眼笑意的看着她。
“你还笑!什么时候醒的?”
“在云儿喂药的时候......”他笑道。
萧云鼻音很重,眼眶红红的,眼泪还在脸上挂着,乾隆抬起手臂想要给她擦眼泪,却发现原本很是简单的动作,可是现在却觉得有些使不上力道,软绵绵的。
她看穿了他的意图,握住了他的手,语气带着几分埋怨的说道:“别乱动,你知不知道你胳膊上的伤口渗血了,我刚刚给你换药了,还依旧是血肉外翻,你小心点,不然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再说了,我不是说让你回来好好休息吗?怎么搞成这样?饿了吗?我先喂你吃点东西吧。”
乾隆摇头,语气仍旧微弱的说道:“让朕抱抱。”
不知道为什么,简短的一句话,让她的眼泪如同开闸的洪水,再也绷不住了,可能是再次亲眼看到了他的伤口,可能是她现在满心的愧疚,她匍匐在他的胸口,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落在他的胸膛,也烫在了他的心头。
乾隆叹了口气,缓缓地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动作很轻。
“刚刚骂人的时候不是还很凶吗?现在朕醒了,怎么才哭了,乖,别哭了,朕这不是没事吗?”他轻声说道。
萧云起身坐起来,撅着嘴,泪盈于睫,娇斥道:“你都晕过去了我哭给谁看?要哭当然是要当着你的面哭啦,这样你才知道我多担心你,多着急,多害怕!明日我们就大婚了,你还不好好休息养伤吗?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一分?明日若是还这样,我看你还怎么跟我并肩牵手走到太和殿,怎么跟我拜堂,我看呀,你就是不想娶我,你这样,我们的婚事只好延期了。”
“不可能,明日的大婚,绝对不会延期。”
“哼—”她转身不再看他。
“对不起云儿,是朕不好,是朕不好......”乾隆那只未受伤的手摩挲着她的手心。
萧云感受道手上似有似无的力道,心头更是一酸。
“云儿......”他极尽柔情的声音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眼看着她缓缓转身,俯身凑近看着他,伸出细若无骨的手放在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传入她的掌心,她皱了皱眉,很是认真的对他说道:“弘历,我说真的,你现在应该好好养好身体,太医说你还是有些气血盈亏,明日的大婚要不还是延期吧,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办,好吗?”
闻言,他的眸肉眼可见的有些寒意,“不,绝对不可能,朕的身体朕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面色有多差,我说延期就延期,听我的!身体最重要!”
乾隆没有再听她说下去,一把抱住她,吻上了她红润的唇。
萧云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有些慌乱,她担心他会再次扯到他胳膊上的伤口,顺着他的力道,躺在了他的身旁。
他含住她的嘴唇吮吸着,仿佛在品尝这世间最美好的珍宝。
“云儿,朕决定的事绝对不会改变心意,即使朕身体不适,但是因为是你,因为娶你,朕一定会牵着你的手走过所有的仪式,然后同你洞房花烛。”
萧云:“......还在想洞房花烛?想什么呢?伤没好的情况下,你最好什么都别想,因为不可能!”
他紧紧地圈着她,贴紧她的脖颈,近乎贪婪地吸取着她身上的味道,在她的耳畔低吟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