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白首之约 帝王落泪

一个晚上萧云都待在乾清宫陪着乾隆，只是一夜过去，乾隆的烧却还是未退，虽说不是像昨晚那般烫的吓人，但还是会比常人的体温要高一些。

早膳是萧云亲自熬得粥，做了几碟小菜，当然还有久违的药糕，当她端着盘子进门的时候，乾隆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他的双眸半阖，手里不断地轻抚着她送的九霄环佩。

自从上次他把它丢在棠梨宫之后，他们的关系也一直是紧绷着，玉佩便也一直都在萧云那儿放着，没有要回来，昨天萧云过来的时候，特意将玉佩带给了他，她总觉得这玉佩还是有几分灵验的，不然怎么它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受这些伤呢。

他的内心是激动的。

今天，终于到了，马上......

婚宴在晚上，再过几个时辰，云儿就会和他牵着手穿过高朋满座的众人，许下一辈子的誓约了，她会嫁给他，成为他的新娘，会彻彻底底地属于他，以她之名，冠他之姓。

可是......为什么他还在不安着呢，为什么他还在害怕着！

脑海中所浮现的，是她曾经的不辞而别，是一次次的争吵，是一次次的婚期推迟。

没有到大婚的最后一刻，就仍旧存在变数。

“弘历，你在想什么？”萧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闻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幽深的眼眸，望向她时已经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在想朕终于要娶云儿了。”

“可是为什么感觉你不开心呢？”萧云打量着他此刻的神情。

“不，朕很开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开心过。”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嗓音柔声软调。

“是吗？”

“嗯，给朕做了什么好吃的？”他笑着问道。

“没有好吃的，只有清粥小菜外加药糕。”

“只要是你做的，都是人间美味。”他的脸色依旧苍白，额间还沁着一层薄薄的汗。

“弘历，你现在这个样子，确定今晚还要如期举行婚礼吗？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我担心......到时候还有那么多大臣，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要不......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她坐在床边，将盘子里的白粥端在手里，边搅拌，边忧心忡忡地问道。

“云儿，朕没事，就是朕比这再严重十分，晚上的婚礼，朕都依然会准时出现，而且朕也不许出现任何问题，朕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这话，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萧云沉默着，片刻之后，突然笑了笑，明媚而娇艳的脸上，是一种笃定的顺从，她将一勺粥喂到他的嘴边，回应道：“好，今天晚上的婚礼，一定不会出任何的问题，而我也一定会成为你的新娘。”

一次次看着她因为自己而沉陷折磨，她本就已经心软了。

在看到他胳膊上的伤痕时，她就在心里对自己说过，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他幸福平安。

喜欢是一朝一夕，爱是从心动到古稀。

她对他，是喜欢，也是深爱。

爱是白手相约，是生死相许。

“那你要多吃点，尤其是这药糕，再多休息一会儿，这样晚上才能坚持的下来啊！”

“嗯。”

......

黄昏的时候，整个皇宫便开始热闹起来了。

萧云也被宫女带着去换衣梳洗打扮了，大喜的日子，紫薇也进了宫，原本柳青柳红他们都应该一个不少地参加她的大婚的，可是如今柳红还未彻底苏醒，身边自然得有人守着，所以柳青就来不了了，只有紫薇带着他们三个人祝福进了宫，见证这场盛世大婚。

不过，萧云也特意嘱咐班杰明，要将她和皇上今晚的大婚的场面全部给她画下来，或许多年以后，她和他白发苍苍，依然能透过那张薄薄的画纸看到今日的盛况。

只属于他和她的大婚。

经过了那么多的曲折，终于走到了今天。

红色的喜服，绝美的凤冠，萧云曾经也想过，她成为新娘的这一刻，会是怎样的心情。

如今，她真的穿上了，也真的就要在这一刻嫁给弘历了，可是心情，却不是当初所期待的那样。

她从未想过她会嫁给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也从未想过她和他之间的渊源是那么的深刻。

她清楚的知道，此刻她很爱他。

爱迎万难，爱赢万难。

本不该在一起的两个人，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或许在意过去的都是胆小鬼，彼此相爱的人只看现在和未来。

“云儿，一会儿真的要我搀着你送到皇上的身边吗？”紫薇还有些忐忑的问道。

毕竟，她如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已。

“紫薇，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我希望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把我交给另一个人重要的人手中，我希望那个人是你。”萧云回道。

看到紫薇依然有些忐忑的神情，萧云继续道：“你也知道的，我没有父母，我哥也不在身边，况且就算是在，他也不会祝福我的吧，”声音不自觉地染了几分落寞。

见状，紫薇拉着她的手，重重地点头道：“好，你是我的姐姐，即使你哥不在身边，我也会把你好好地交到皇上的手中。”

等到萧云准备完毕后，婚礼也准时开始了。

整个皇宫亮如白昼，乐器吹吹打打，让人听了都忍不住喜上眉梢。

到处都是通红一片，一路上所到之处洒满了花瓣，即使在皇宫里，他也依然给了她美轮美奂的喜轿和十里红妆。

当典礼开始的时候，当喜轿停在太和殿的门口，当紫薇搀着萧云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走进太和殿的正殿时，萧云看到一排排的宾客时，突然忍不住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没有盖红盖头，那是昨晚她和他提前说好的。

她不想盖，不想被一块红布蒙上双眼，她想要亲眼看着他穿过人流牵起她的手。

想要和他四目相对，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想要亲眼看着他为她亲力亲为准备的盛世婚礼。

然而当萧云看到了站在大殿中间过道尽头那身明黄的身影时，心中的那份紧张顿时消散不见。

他就那样，笔直的站着，静静的，在等待着她朝他走来，那双眼眸一直都看向前方，仿佛......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似的。

紫薇搀着她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去，每走一步，她心中的感慨便多一分。

她，真的嫁给了他。

嫁给那个两年前因为私闯围场便再也牵扯不清的人。

她和他之间，纠纠缠缠两年多，笑过，痛过，缠绵过，挣扎过.....

她带着目的进了这皇宫，他强势地闯入了她的世界，两年前的她绝对不会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爱上他！

然而爱上了，爱得深了，才会惊觉，原来帝王之爱也可以只给一人。

他像是那高岭之花，却为了她一步一步甘愿走下神坛。

紫薇将她带到了他的面前，把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中。

“皇上，我把云儿交给了您了，往后余生愿您和云儿，常比翼，白头誓，长乐未央，长毋相忘！”紫薇对着乾隆道，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包含着她对他们深沉的祝福。

“嗯，朕会牢牢抓住她的手，护她此生周全。”乾隆看着紫薇郑重地承诺着。

紫薇笑笑，看着如今的二人终于跨过十九年前的那道坎，她是由衷地替他们开心，点点头，转身退到了一旁。

看着紫薇的背影，萧云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她的大婚，只有她一人到了，这让她本能地想要追上去，想要拥抱她。

可是她的身子才微微一动，他的手却已经猛然一收，死死地握紧着她的手，而另一只手，虽然有伤，可他还是忍痛抬起搂在了她的腰间，让她不能移动半分。

萧云察觉到他的动作，朝着他看去，视线却跌入他那双幽深的眼眸中，她能够清晰地看透他的不安。

也能够看到他苍白的脸色上，还有额间的汗珠。

她瞬间反应过来，“你的胳膊！”然后急忙动作小心地将他的胳膊从腰间拿下，她轻轻地挽着他那只受伤的胳膊的衣袖，防止他再乱动。

他低着头，微微地朝她倾了倾身子，凑在她的耳边，用着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云儿，别忘了你答应过朕的事。”

答应过他的事......

只要他同意常太医出宫救柳红，她便会如期与他大婚，嫁给他。

萧云无奈地勾唇，他是在担心她会临时反悔吗？所以才会特意提醒她！

“我没忘！”

二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参加婚礼的宾客看着皇上和贵妃娘娘窃窃私语的样子也笑着在交头接耳猜测着他们在说着什么情话。

大喜的日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染着笑。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漫天的烟花笼罩着整个皇宫，就像是在下流星雨一般，浪漫之至。

拜堂的环节更是将婚礼推向了高潮。

“一拜天地！”纪晓岚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上。

一对新人虔诚地拜在天地之间，祈求婚姻的美满和幸福。所有的宾客都聚集在他们的周围，齐声高唱祝福的歌谣，将热烈的气氛推向了顶点。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醉在这场大婚的热烈和神圣之中。

因为老佛爷不在宫中，萧云的父母离世，高堂之位悬空，再加上他们之间的渊源，他们也并未拜高堂。

而此刻的乾隆也自顾自的开口，念起了一道婚书，说是婚书，不如说是一份承诺，一份当着众人许下的承诺。

他想要一份她的承诺。

“相逢不负此相思，共卿提笔与盟誓。半阙红笺字，行间不过皆情思。朕欲揽卿以后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卿可愿？特此书婚纸。”

“我......”

闻言，萧云的脑海中，闪过了过往的一幕幕，他和她经历的种种，她和他在凌云寺的重逢，他掐着她的脖子问她是不是真的不要他的爱了，她去求他救柳红，他抱着她说只要她如期大婚，他便同意，他为了她，要将萧家十九口的血一刀一刀的还给她......

落在乾隆的眼中，她此时的沉默，却让他握着她的手更加的用力，他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的唇。

那目光就像是在急切地等待着她的承诺，可是又在害怕着她口中说出的话，会是他不愿意听到的。

“我愿意！”

他笑了，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看着她。

“夫妻对拜！”纪晓岚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们彼此转身，面向对方，在准备行礼之时，萧云听到了他的声音。

“云儿，朕这辈子都会很爱很爱你。”他低低地说着，很轻，却很坚定。

说完，他先一步弯下了腰，他是站在万人之上的帝王，却在众人面前为她弯了腰，他就像是信徒一样虔诚的爱着她，而她，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红了眼眶。

这是，他的誓言。

她听过他说过无数次的爱她，可是却从来没有一次，听得像此刻这样让她这般迫切地想要去回应他。

她缓缓地弯下了腰，和他行完了礼，一同起身。

宾客们站起来鼓着掌，萧云看着周围的人，全都面带微笑，不远处，紫薇也在欣慰地笑着，眼中弥漫着波光。

萧云回给了紫薇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过头，突然踮起了脚尖，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唇，凑近了他的耳边，用着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坚定地说着：“我，萧云，这辈子都会待在弘历的身边，永远永远，凤冠霞帔，红妆映人，共结连理，此生无悔，吾愿与君共赴生死，至死不渝。”

一字一句，清晰地灌入了乾隆的耳朵里。

他的身子有着一瞬间的僵硬，眼眶瞬间便红了，眼眸中还带着一抹不敢置信。

“无关任何人，也不是交易。”她正色道。

而他，定定地看着她，豆大的清泪从他的眼中滑落。

晶莹剔透，让人忍不住叹息。

下一刻，他抱住了她，旁若无人地将他的头埋在了她颈窝中，肩膀抽动着，用着哽咽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云儿......”

萧云只觉得肩膀上一阵濡湿。

他哭了，她把他弄哭了！

她只是想把自己真正的心意斩钉截跌地告诉他，想要让他明白，她爱他！

可是她却没想到他会哭，趴在她的肩膀上落着泪，像个孩子一样，萧云有些无措地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道：“别哭了，弘历，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可是威风凛凛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