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很想见我?”萧云躺在他的怀里问道。
“嗯,很想。”想得发疯发狂,尤其是每每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他只有看着她的画像,才会慢慢地平复下惶恐的心情。
“那时候,朕给众人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你找到,可依旧没有你的丝毫踪迹,或者说,有你的踪迹了,可等朕的人到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再次杳无音讯了,朕只能看着你的画像想你,朕很想见你,可是找不到你。”乾隆定定地看着萧云的眉眼。
还记得第一次他因为相思而划下的伤疤,那个时候,他很想很想她,想到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锋利的刀尖已经划开他的皮肉,殷红一片。
他就那样地坐着,看着,看着那血一点一滴的晕开在她的画像上,看着她的眉眼,她的笑颜,渐渐染着红,近乎贪婪地看着......
脑海里浮现的是他们仅有的一点点回忆。
“听紫薇说,那个时候,你吃不下任何东西,一吃就吐,几乎已经到了厌食的地步,恨我吗?”
“恨,可朕又不知道该恨你什么!朕想不通,到底你是有多恨朕才能躲得无影无踪,到底有多怨朕才会一面都舍不得见朕,整整一年,音信全无。”
萧云的鼻子有开始渐渐泛酸,抬起手,她沿着他的脖颈,抚摸着他的锁骨,他的肩膀,还有他炙热的胸膛......
她一寸一寸的抚摸着,似乎在感受他的血肉,骨骼。
“后来,你是怎么克服呕吐的?”她的声音哑哑的,紫薇并没有说的很清楚,因为他只知道他最后勉强也能正常进食了,却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样的方式。
“只是不断地强迫自己把东西吃下去罢了。”乾隆淡淡地回道。
“强迫?”她有些诧异。
“嗯,紫薇说,你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如果朕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你会生气的,所以朕不断地强迫自己吃东西,如果吐了就接着吃,渐渐地,就不会再吐了,再后来也就慢慢不会觉得食物是那么难以下咽了。”
“那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伤害自己的?”
“你离开后的第三个月零七天。”
“记得这么清楚?”
“云儿,你离开后的每一天朕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朕再不愿经历那段黑暗。”
“疼吗?”萧云又问道。
“不疼,甚至,朕都要感谢这些伤疤,如果不是这么伤疤,或许朕不会撑到现在,能像这样搂你入怀。”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她知道,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绝对不会像他说得这么简单,在那样严重的呕吐下,他硬生生逼着自己把东西吃下去,一次又一次,那需要反复多少次,又是在经历怎样的绝望,才会在自己的双臂上,用匕首割伤自己一次又一次,那密密麻麻的伤疤,她不敢想......
“以后,不会再让你这样了......”她微微起身,注视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承诺着,这样的痛,这样的苦楚,一次就够了,她绝对不会让眼前的人再因为她而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给她的爱无人能敌,是唯一,是特例。
他漆黑孤寂的眼眸面对她的注视有些微怔,转瞬间,就像突然绽放的白莲一般,慢慢地闪烁着别样的光华,那种光,令他的那双原本空洞淡漠的眼眸,变得渐渐鲜活了起来。
“云儿~”他呢喃着,他的手紧紧扣住了她的肩膀,低头亲吻着,“你知道吗?朕真的好爱好爱你,爱到朕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深,你第一次出现,就走进了朕的眉眼和心尖。”
“我知道。”她笑道。
她感觉到他在她的脸上,轻轻柔柔地洒落下了无数个细碎的吻。
只是在她被他吻得有些意乱情迷,心猿意马的时候,他的吻突然停下了,萧云抬眸一看,他已经睡着了。
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脸色惨白,就是唇瓣都毫无血色,但是嘴角却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小心地给他掖了掖被角,在他受伤的手臂下还垫了一层厚厚的软棉花,然后才在他的身边躺了下来。
胡太医说,今夜或许伤口会发炎导致高烧,所以萧云整夜都不敢合眼。
她的眼睛看着他的睡眼,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只见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眉头也微微蹙起。
他梦到了什么?在烦恼着什么呢?萧云想着,但他皱眉的样子让萧云的心里有些隐隐的难受,她不由得伸出手,指尖微微地点在了乾隆的眉心处。
她就只是蜻蜓点水似的轻轻一点,甚至根本就没什么力道,可是他的眼睛却缓缓地睁开了眼,视线正正地对上了她的脸。
萧云愣住了,手指还呆呆地停在半空中,没有来的及收回。
“是我弄醒你了吗?”她有些尴尬地问道,正准备收回半空中的手。
但他的手却已经先一步地抓住了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握在了他的掌心中。
“没有,只是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梦见你突然在朕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梦是反的,我不仅没消失不见,现在还躺在你的怀里。”萧云温声软语道。
他嘴角勾起,冰冷的俊颜也因为她的话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不过......
她目睹了他自残一幕幕,他舒展的眉又再次皱起,她会害怕吗?
“弘历!”萧云看着他失神的样子,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嗯。”
“在想什么?还在纠结方才的梦吗?”
紧接着,乾隆的大掌扣住了她的脑袋,将她深深地按在他的怀里,低沉落寞的开口道:“云儿,朕平常不那样,别怕朕!你回来之后,朕也没有再伤害过自己了,这是第一次。”
“不会,弘历那么爱我,我怎么会怕呢。”她安抚道。
“云儿,明天尚衣监的人会将大婚所需的凤冠霞帔和一应物品,都会送过来,还有,也会有专人过来替你确定一下大婚的妆容,明日等朕下朝后,朕再带你去太和殿看看,朕与你的大婚便是在太和殿举行,你可以先熟悉一下环境。”乾隆声音温柔,带着几分期待和渴望。
凤冠霞帔,妆容,场所......
这些词,落在萧云的耳朵里,也泛起了阵阵涟漪。
“好,我知道了。”
他又重新合上了眼眸,只不过并没有松开她的手指。
萧云也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身旁,她和他现在,好像莫名地有些苦尽甘来,而婚期,也即将临近。
......
第二天一早,乾隆醒来时,就只见萧云在他的怀里不知何时睡觉了,他笑了,俯首在她的发顶落下一吻。
继而,缓缓将人抱在一旁,起身,即使昨天经历了那血腥的场面,他依旧还是要同以往一般上朝。
当他更衣完毕准备离开时,萧云醒了。
“弘历!”
她睁开眼看着他,原本朦胧的视线也渐渐清晰,他身着龙袍,长身玉立,朝阳的金光洒下来,仿佛将他矜贵俊美的轮廓晕开一层金边,愈发高贵不可攀。
“怎么醒了?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等朕下朝了再来接你。”他盯着她瞧的目光柔情万种。
“我怎么睡着了,胡太医说你昨夜可能会发烧,我一直在守着你的,怎么睡着了,你没事吧?还有胡太医说你失血过多,可能会引起眩晕,上朝真的没问题吗?”她急忙翻身下床,来到他的面前,一只手放在了他的额间,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额间,试探着他的温度。
“还好没发烧。”她松了一口气,也垂下了手。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臂,看着一袭龙袍,尊贵无比,可这龙袍之下,又有谁知是密密麻麻的伤呢!
“弘历,你的伤......”
他上前,抬起她的脸,俯首贴近,柔声细语地说:“不碍事,朕只是去上朝。”
“可......”萧云想阻止,可是他是皇帝,朝事为重,还是担忧道:“小心点,伤口注意别崩开了。”
看着她这副关心自己的样子,乾隆的心像是被泡在蜜罐里,挑了挑眉,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朕先去上朝了,等朕回来之后让你仔仔细细地看个够......”
闻言,她的脸色瞬间绯红,似是想到了什么,羞怯地低下头去。
“怎么脸红了,朕说的是......检查伤口,云儿在想什么?”他勾唇。
“等朕回来接你。”在她的额间亲吻了下,转身走出了房间。
很轻,很轻的亲吻,似有若无,却也叫她感受到了他深深的怜惜。
......
尚衣监的人也在乾隆走后没多久将凤冠霞帔送到了棠梨宫,并且伺候萧云将华丽的红裳穿上了,也有专门的宫女给萧云梳妆打扮。
当看着镜中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时,萧云不由得佩服着这位宫女的一双巧手。
精致的妆容,几乎挖掘了她五官的所有优点,而发型,头饰更是美轮美奂,锦上添花。
明明还是她的那张脸,可是却又是一种别样的感觉,漂亮极了。
“娘娘,您真漂亮,像是天仙下凡。”宫女微笑着对着萧云夸赞道。
“是你的一双巧手,鬼斧神工。”虽说是宫女恭维的话,但她也很是满意。
正在这时,乾隆便走进来了,萧云没有起身,只是从铜镜中看着身后逐渐朝她靠近的乾隆。
他本就帝王之姿,刚刚下朝,身上穿着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朝服,他一步一步缓缓靠近,竟让人觉得完美无瑕。
矜贵,傲然,不染尘埃......
似迎风而来,千树花开!
宫女在看着皇上朝着贵妃娘娘走近的时候,便急忙退在了一旁,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乾隆走到了萧云的身后,微倾着身子,脸颊贴着萧云一侧的发鬓,目光注视着此时镜中一袭红裳,满脸红妆的萧云,眸光中闪过一丝迷恋,“朕也觉得好美好美!朕的云儿国色天香,不可方物!”
萧云的脸上瞬间染上了一抹红霞,明明是一样的话,可是宫女说出来的时候,她虽是欢喜,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当乾隆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跳很是诚实地比平时快了许多。
“弘历也很好看,很好看!”她笑着回道。
他的眸色深了深,“朕可比你大上许多,哪里还称得上好看,只是盼求云儿喜欢。”
她抿了抿唇,然后转过了头,凝望着眼前的脸,抬起手,她的手指贴上了他的脸颊,而他也只是由着她,只是双眸依旧带着迷恋,沉沉地看着她。
“喜欢,我很喜欢。”她很是肯定地回答了他。
“还有一天了。”他突兀地呢喃道。
而她,却明白了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她知道,他说的是,他们之间的婚期只有一天了。
“嗯,还有一天,我就是弘历的新娘了。”
“朕无比期待!朕喜欢你,是执念也是贪欲,是朕的私心,由爱生痴,由爱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