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宫。
显然宫远徵对于白天的比试很是不服,正努力说服我想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恐怕我就得被逐出宫门了。
“徵公子还有哪里不服?”
宫远徵小孩似的将手抱在胸前,靠在走廊上,“毒对你没用,自然不用解药,不作数,重新来。”
我无话可说。
无奈道:“这样做是为了告诉你,人外有人,面对任何事都不能掉以轻心。明白吗?”
宫远徵的脸色一变,抬了抬下巴,“你?凭什么教训我?”
我苦笑一声,“月公子交代的。”
“你什么时候和月公子走得那么近了?”宫远徵急了。
“我无聊总要有个人说说话吧?”真是不理解,这小孩儿咋那么计较。
“以后不准去找月长老。”宫远徵匆匆丢下一句话,运着轻功跑了。
得,小孩儿还霸道。
——
新年在越来越冷的天气中悄悄到来,宫门四处挂上了灯笼,平日里巡逻的侍卫也多了起来,侍女们忙着采买和洒扫,
最近不知怎的,宫远徵跑我这次数越来越多了,来了也不说话,就这么干坐,我做我的衣服,他看他的医书。
“你不是无聊要去找月长老说话嘛?”
“我也可以陪你说。”宫远徵侧头看了我一眼,漆黑如深谭的眼底对上我的视线。
“你近日研究成果如何?”我放下手中的动作,对他眨了眨眼。
上官浅吃的药在宫门是蚀月之心,在无锋就是半月之蝇。她不是宫门的人,自然吃不上蚀月之心,只是不知道,宫远徵那晚跑出去跟宫尚角说了什么,他们准备如何演戏,反扑无锋。
自那晚过后我时时去找月长老闲聊,月长老说,宫门每个人都很重要,风雨欲来之前,他们要做好万分准备。
所以等执刃大人过三域试炼,等新年过后再行动。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宫远徵。
他年纪轻轻,便是宫门第一医毒天才,若是就这样陨落,我怕是睡着了都会后悔醒的程度。
他们要做的事不必和我说,我能做的,只有不拖他们的后腿。
无锋向来与宫门敌对,整个江湖只有宫门这清静之处,这些年来无锋先后派了不少人进来,为了宫门后山的一个秘密,我不知道,但我猜测,应当是比较重要的东西。
对了,听说执刃夫人也是无锋,
宫门的无锋这么多?
我摇摇头,宫远徵显然不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以为我是对他的能力不肯定,顿时急了,
“你不信我?”
我茫然的看着宫远徵,“徵公子在说什么?”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徵宫没有月宫好?”
“我没去过月宫。”我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月宫是后山,我怎么能去?我与月长老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在长老院,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小孩儿一天天的想什么呢?
“没有就好。”宫远徵嘟嘟囔囔的,我听的不太清楚。
夜幕将至,爆竹声四起,绚烂无比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灿若星河。
今天是除夕夜,各宫都在欢欢喜喜的过新年,侍卫们也聚在一起,喝酒划拳,侍女们闲暇时会凑在一起说笑话,宫远徵一大早就跑去角宫帮忙,只有徵宫,冷冷清清的。
侍女问我怎么不一起去,我无言以对,只能找借口说身体不舒服,要早睡。
可是我并不想睡,这漫漫长夜里,我漫无目的的等待什么。
——
角宫。
有上官浅的打理,角宫今年的新年变得格外有生气,侍女们领了新年红包就退下去休息,剩宫尚角宫远徵他们三人一起吃年夜饭。
山谷里的烟花一簇接着一簇,把房间里照的跟白日一样,宫远徵看着窗外,眼里闪过火光。
“角公子,徵公子,开饭了。”上官浅笑着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宫尚角应声回眸。
“步姑娘怎么没来?”
宫远徵终于意识到不对,脸色一变,他每年都是在哥哥这里过年,今年也是如常,却忘了徵宫还有步清漪在。
徵宫冷冷清清的,怪不得她要去找月公子。
他赫然抬头,“哥,我先回徵宫了。”
——
本不想睡的,却不想拿起一本话本就困的不行,耸拉着眼皮,淡定又缓慢的打了个哈欠,不时便沉沉睡去。
门外的侍女见屋内的烛火灭了,对视一眼就悄悄退下,去找好姐妹守岁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我床边,屋内没有点蜡烛,看不真切,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在家里的时候,爹爹也是这样守着我醒来的。
身体原因,爹爹老是害怕我醒不过来,每次都要等我醒来后他才去磨药,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这样等我了。
正要起身,凑近了看发现坐我床边的竟然是宫远徵,垂着脸,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身上披着我给他做的那件雪氅。
“醒了。”宫远徵温声道。
“徵公子?咳咳…”
屋内炭火熄早了,有些冰凉,催动内力去温暖身体,经脉里的毒就有些压不住,瞬间嗓子里就涌出几分血腥,宫远徵有内力护体,坐这么久也不知道冷。
“你,身体怎么这么奇怪?”宫远徵抓过我的手,修长的手指放在我的手腕上,拧着眉道。
“没事,就起猛了,被口水呛到了。”
“马上子时了,起来吃点宵夜。”宫远徵难得这么温柔。
“徵公子,你的赌注…还没兑现?”
宫远徵抬头环顾四周,支支吾吾的说道:“清漪…姐姐?”
“姐姐?”
宫远徵像是得到了什么神奇的想法,从一开始的羞涩不自在变得顺口,且有些宠溺。
我拍了拍胸口,步清漪你想什么呢!他还没弱冠!小孩儿呢!
“走吧,月公子差人送来了烟花,说是请宫大小姐特意做的,一起去看看?”
宫远徵眼角瞬间垮了下来,咬牙切齿道:“姐姐和月公子可真熟悉。”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又想起哥哥说的那句,因为玉佩的原因,步清漪可能会成为长老夫人,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我起身下榻穿鞋,笑道:“月公子是怕我一个人在徵宫无聊,送点烟花怎么了?”
“抱歉,让你一个人在徵宫。”
我目光不自觉的移开,有些事情好像正朝着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抽丝剥茧的发酵,像蛊虫一般,令人失去心智。
“没关系,我喜欢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