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安然脑袋霎时炸开了烟花，噼里啪啦蒙圈了一会，刚才还一派恶作剧得逞的戏谑，此刻只剩下了脸颊的一团红宛如玫瑰花的美。

“还是擦了吧……”安然拿出手帕沾了水给洛伊宁，后又想到他看不见，就看自己上手认真地给他擦干净。

擦完洛伊宁的嘴，周祺然走到镜子面前一照。刚才小瞎子抹的那点口红，不偏不倚从他嘴唇抹过唇角。这小瞎子摸得也太精准了，安然边擦边想，这恰好抹在他唇上，看起来仿佛亲了什么人一般……

诡异的念头一冒想出来，安然匆匆地把嘴擦干净以掩饰自己的内心的冲击。

他可以游刃有余地面对很多人，比如舅舅舅妈，再比如和泽瑞乘有生意来往的匠人及商人，各家小姐……但是他却无法从容地应对洛伊宁。明明小瞎子比其他人都要没心思……真怪了，以前可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安然想看。

安然的目光越过镜子看向身后的洛伊宁。洛伊宁垂着眼睑，干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足够惹眼。

安然在镜子面前整理好了自己，恢复成了安家大少爷的模样，“走吧，去吃午饭。”

周家人同堂吃饭时门口的佣人过来通报说，有人请周少爷下午一同就餐。

周祺然正纳闷地想着自己最近也没和谁交好，谁会来约他吃饭？

二夫人一听就来了兴致，问：“都邀到家里来了？哪家女子这么般不矜持？”

佣人低着头回答：“是宋司令的千金。”

二夫人的笑一僵在脸上，宋家的人她怎么敢说，得罪了可是不得了的事。

安二爷立马指责二夫人：“你这女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明白吗？”

二夫人知理亏，本想说安然跟外边的女人纠缠不清，谁知道会是宋小姐赶着来？

宋清栀会来请他吃饭，安然是没想到的。他以为按照宋清栀的脾性也知他是个花花公子，两人再也不会联系了。

安然问通报的佣人：“那人怎么说？”

佣人回答：“是一个军爷来的，说是宋小姐为了感谢大少爷送的项链想请您去吃饭。”

安然送项链是托的安梦意去送的，也是为了答谢宋清栀帮忙查人的事。怎么谢过去……她又谢过来了。

安梦意比安然知道女人的心思，上次去见宋清栀时就觉得她闷闷不乐，她也想帮宋清栀一把，于是主动鼓动周祺然，说：“哥，你去呗。人家都派人来了。”

安老夫人一听是宋家的人，也笑说：“她都邀你了，不好拒绝，你就去吧然儿。”

安然应了邀，只不过这次他带上了何溪和洛伊宁。

临走时，安然想起自己外套还挂在房间里，现在只穿了件衬衣，他说：“把我外套拿下来。”

杨溪正想去拿，洛伊宁却先一步应道：“好。”说完便摸着扶梯上楼了。

何溪被吓了一跳，这种事她做是最好的，洛伊宁做的话，要是有人留心他眼睛的事那就不妙了。她真想抓着洛伊宁问，你难道不怕眼睛被发现了吗？

洛伊宁去安然房间时，王姨便迎面走来，洛伊宁看到了她却不敢与她打招呼。四下无其他人，本以为王姨会损他两句，结果王姨好几乎是绕开他走的。两人全程无任何交流。

安然上次打过她以后，王姨就再也不敢如何狐假虎威了。

洛伊宁不由得步伐轻快了起来，到安然房间迅速把衣帽架上的西服外套拿下来。

安然看到洛伊宁递过来的西服时，眼神一变。他记得，衣帽架上挂有很多件外套，通常他的外套和裤子是相配的。那么小瞎子是怎么知道，他今天穿的黑裤子需要黑色的西服外套呢？

何溪站得最近，看到了安然眼神变的那一瞬，尤其此时老夫人和二爷二夫人都还在客厅聊天，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假装镇定地说：“这西服的材质和其它外套不同，我还怕你摸错了，摸成那件白的呢。”

洛伊宁一下子醒了过来，察觉自己做的诸有多不妥，说：“黑色的有茉莉花香。”

安然接过衣服穿上，他想自己真是多虑了。他怎么会觉得小瞎子看得见呢？

“好闻吗？”安然想象了一下小瞎子凑近去闻他衣服的样子，就觉得那场面特别……一时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总之就是有点心痒痒的。

江笙畔低着头：“嗯。”

宋清栀邀人吃饭的地方是南城最有名的盛世酒楼里，寻常百姓根本进不来的。门口的停着各类轿车，斯蒂庞克，别克，福特……可以说是有地位的人都会选择来此吃饭，而不是路边的小饭馆。

因此，也足够有档次。

门口迎宾的人一见安然，便问：“先生，请问有预定吗？”

“有，宋小姐。”安然说。

门口迎宾员，立马转身去找人了。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就过来了，对安然恭敬地说：“安少，这边请。”

何溪是怕了洛伊宁再露馅了，干脆扶着他，低声说：“跟着我。”

洛伊宁顺从地跟着何溪姐姐。

宋清栀订的是一个靠窗的包间，包间里铺上了毛绒绒的地毯。

“然！”宋婉栀一见安然就站了起来。她穿了一身豆绿色旗袍，旗袍把曼妙的身材勾勒出来。她之前见安然都没有化妆，实在不会弄这些，今天也特意让人给她画了个淡妆。

安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心意，不再拐弯抹角，直说：“宋小姐帮了我的忙，项链是谢礼，宋小姐就不必再道谢了。”

宋婉栀听到那一声声宋小姐感觉到了疏远之意，眼底的热情换成了失落，说：“怎么，朋友之间吃个饭也不成了？”

一句话堵得安然不能搪塞过去，“没有没有，自然是可以的。”

安然落座了。宋清栀让旁边的去叫服务人员上菜。

宋清栀听了宋夫人的劝导想了好几天，可是想来想去，她还是喜欢安然。纪家宴会见到的那天就喜欢，再看其他男人已经觉得不入眼了，她是真心喜欢安然的。

就像宋夫人一样，明明被父亲伤透了心，但是说到底，宋家不能缺少这位宋家的半边支柱，别的姨太情人根本承担不了“宋夫人”这个称呼的重量和责任。父亲有再多的姨太太情人，也是不可能离开母亲。

宋清栀不知道安然爱吃什么，她就点了很多菜。

安然本就没什么胃口，吃得心里连连叹气。宋清栀这么对他上心，他也是感谢的。宋清栀条件不差，可以和更般配的男子在一起。如果自己喜欢女人的话，也许就会心动。只是没那么多如果，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见再多的面也不会动心。

宋清栀吃完饭说带周祺然去听戏，“听说有几位伶人唱的《宁妃酒》特别好听。”

“宁妃酒？你还喜欢听戏？”安然有点诧异。暗想这爱好怎么跟安二爷一样。

“没有。”宋清栀说，“我见父亲喜欢，想来那么多男子去，你也会喜欢。”

安然哑然失笑。不好点破其中的猫腻。

宋清栀正准备上车时，周遭的人群有些慌乱。突然街边传来了几声枪击声。一子弹甚至打碎了别克车的玻璃，穿透过程内。

街上行走的人一下子乱成一团，摊位被推倒，行人到乱窜，耳边的枪声仍不停。

“小姐，小心！”宋清栀身边穿军装的佣人拿着枪说。

宋清栀撩开旗袍从腿上丝袜处拔出一手枪，不似刚才说话时的胆怯娇羞，十分果断地说：“然，你蹲下。”

最前方响了几枪，宋清栀和其佣人冲躲在墙角的人准确开枪，用别克车做掩护，两方人一霎马火力交加。

有持枪的人中枪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