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赵宗全去到京城，的确是奔了一条富贵路：奉皇帝遗诏即位为帝。

当然这一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赵宗全遇上了好几波刺杀，也亏得他福大命大外加顾廷烨沈从兴段成建等人保护得力，这才捡得性命平安进京，这时候邕王已经到了岭南，自不必多管；兖王的话，他父子二人简直泥鳅托生，滑不溜手，根本拿不住错，赵宗全也没法子，索性把宗正寺卿的位置给他：既然颇有贤名，就去解决一下宗室作风问题吧。

话不多说，待墨兰她们收到消息时候，京城已是风烟俱静，赵宗全也已经封赏功臣，其妻弟沈从兴封威北侯，顾廷烨、段成建虽未封侯，但也是衣锦还乡，好不热闹。

眼看着是要去京城了，墨兰心里除了对盛家的抵触，还有一点即将见到母亲的欣喜之情，只是一想到母亲，她不知为何，隐约有些不安。

墨兰压下内心忐忑，不停的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各人都来接自己家眷，这边刘氏也跟段成建商议起来，“我看，还是让老二媳妇就在这儿吧，老二命苦，死后有媳妇陪着，他也安心。”

段成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也好。”

不防这话被秋江听了去，秋江心道：姑娘在盛家时候争长斗短我也没分到什么好儿，偏生她算计永昌侯府不成带累着我一起遭殃，如今我是不跟她在这破地方吃苦受罪！

于是秋江设计了一番，让刘氏“无意间”知道了墨兰的一些事。

“我们姑娘当时也是京城数得上的才女，便是门第高如永昌侯府、齐国公府，也不是不能一试，谁成想一朝虎落平阳，我们竟落到了这个地方！”秋江如是与段家丫鬟抱怨。

丫鬟问，“真的假的？秋江姐你可别混说！”

秋江道，“我们姑娘就是命苦，摊上的人一个赛一个不靠谱，那永昌侯府的六公子，众目睽睽之下就抱了我们姑娘，还不肯求娶；至于说那齐国公府小公爷……唉，也是孽缘，我们在徽州时候，他还来找我们姑娘了……他都克死两个贵女了，我们姑娘拉他手时候他还没个反应，可见这人也是个不知自己命硬的！”

这些话传到刘氏耳朵里时候，早已经是添油加醋过的版本了，刘氏悄悄找了秋江，秋江早有准备，自然对答如流。

刘氏当时大惊失色，就想着赶紧压下事情去，然而秋江比她多看了一步，提前与段成建搅在了一起，就这么躲过去了这一出。

不过这么一来，段成建可就不放心把墨兰留在禹州了，“盛家是读书人家，居然这样拎不清楚，叫女孩子读了书，生出了这些不该有的念头，如今把她留下，只怕她干出来什么让我兄弟蒙羞的事情，不如看在眼皮子底下的好！”

这天晚上墨兰难得睡得香甜，梦里，她回了京城，见到了阿娘和哥哥。阿娘絮絮叨叨的骂着盛纮、段家，心疼她遭了这么多罪……

她是被扯了头发吃了疼醒过来的，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刘氏的贴身嬷嬷。

“你干什么！”墨兰压下心底的不安，强行撑出来一番气势。

可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上了嘴，几个婆子七手八脚的拖着她走，领头的那个说，“知道二奶奶模样好又有才学，如今去了京城，就好好养病吧，少溜着那几缕头发往人前晃悠，不知道的，还当段家是什么勾栏院！”

墨兰此时还不能完全弄明白事情的起因，但她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多半要完了。她不敢挣扎，只能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图谋对策。

去京城这一路上，段家人看贼一样看着墨兰，墨兰表现出的安分也确实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没有一点法子了。她双手被绑着，根本就不能打开帘子，自然也不知道到了哪儿，更不必说逃走了。

这个时候连个能救她的人都没有，听说邹珞琴终于是熬不下去了，在来京城的路上就没了；至于她自己的丫鬟们，墨兰已大概猜得出是秋江背叛了她，露种……她猜着多半了没了，芙蓉又跟秋江好……罢了罢了……

不过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因着大雨，马车走得慢了些，某个电闪雷鸣、不知昼夜的时候，芙蓉悄悄摸索到了墨兰车里，“姑娘……”

她悄悄给墨兰松了绑，“姑娘，咱们走……”

墨兰这时候也来不及分辨芙蓉的目的所在，对自由的渴望让她无力判断太多，于是墨兰轻轻点了下头，又看了眼车门。

“姑娘别怕，现在雨大，护院们也都躲雨去了，留下的也是迷迷瞪瞪的。”

于是主仆二人蹑手蹑脚的溜了出去。

出去之后，墨兰也来不及享受久违的自由，也来不及感受秋雨的冰凉透骨，只是拉着芙蓉，没命的往前跑着。

她再也不要被段家抓回去，她再也不想跟段家有一丁点儿关系。

事实上墨兰是没有地方去的，她很清楚盛家不会接纳她了，没法子，墨兰只得舍下面皮，利用出家人那点慈悲心肠，寄宿在了玉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