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同于盛家这边的愁云惨淡，外出求学的长枫倒是有一点短暂的岁月静好，当然，这是建立在他暂时不知道林噙霜已死墨兰已经远嫁的基础之上的。

他求学的地方是在江南，此处山明水秀，让人心旷神怡。除却求学，长枫最喜欢的，就是去一家名为九曲溪的茶坊里喝茶。

这家茶舍的老板是个姑娘，姓水名握瑜。平时爱穿一条水绿色的裙子，不管寒冬炎夏、风雨阴晴，都能叫人眼前一亮，清眸流盼之间，自然多情婉转，如沉香亭北一朵姚黄牡丹，那一股尔雅风流，是盛家姐妹几个加起来都比不得的。

那老板娘煮茶技术一流，待人接物也是滴水不漏，挑不出一丁点错处来，故而这九曲溪是时常爆满，也亏得长枫是熟客，才能去了就有位置坐。

这天长枫又去喝茶，只是又带了几个同窗一起过去，其中一个到了这家店里就说，“原来是这儿啊，长枫兄眼光不错。”

长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陪着笑说，“是呢，这家的茶好喝，且守在水边，也凉快。”

那位同窗却是神秘一笑，扯开嗓子唤道，“水娘子，过来下。”

水握瑜过来，“客官有何吩咐。”

那同窗刷的一声打开折扇，“娘子原先不是金陵人吧，祖籍在哪儿？”

水瑜言低下头，“祖籍临安的。”

长枫还有些不解，只是看水握瑜似乎有些难堪，便出口解围道，“章兄问这个做什么呢，哪里的人有什么打紧，临安也是灵山秀水才能养出水娘子这样的玲珑人物来的……”

那位章同学冷笑了一声，“长枫兄是才来金陵不知道，两年前官家大赦天下之前，可还没有这家店的，对吧，水娘子？”

茶客们或有好事者探头看过来，水握瑜吸了口气，给那章姓书生倒了杯茶，“是，客官说得都对。”

长枫这时候也听了出来，合着是罪臣之女赶上了大赦天下之后在金陵开了间茶舍糊口，但他也不觉怎么样，更是对自己同学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十分不满，“行了行了，章兄这么寻根究底是做什么，咱们花了钱喝茶，人家收了钱给咱们沏茶而已嘛！”

章同学斜着眼睛，冷哼了一声，“水娘子，我姓章，是静安皇后的章，祖籍太原。”

水握瑜垂着眼睛，“茶凉了，妾身再给公子倒上一杯吧。”

新上来的茶清香馥郁，汤底黄绿明亮，长枫问道，“这是狮口银牙？”

“正是。”

章同学只是冷冷看了一眼，“这儿的湘波绿是最好喝的。”

长枫打圆场道，“古阳河畔山高谷深，终年云雾缭绕，才能养出这样紧结圆直，锋苗秀丽的名茶，江南多雨，还是要甘爽的茶喝起来顺口，章兄何必纠结于湘波绿之醇？”

看章同学终于闭嘴了，长枫又拿出来一锭银子给小厮，“去，给那边卖唱的姑娘，让她唱辛稼轩的《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

水握瑜感激的看了长枫一眼，似乎是谢他明白自己的意思，肯帮自己圆场，“公子是熟客了，今日妾身请公子喝茶吧。”

长枫摆摆手，“这倒不用，说起来也是我惹出来的麻烦。”

禹州

某天，京城来了圣旨宣赵宗全进京，沈从兴、顾廷烨等都跟着过去，以保证赵宗全的安全，所以这边只剩了一众家眷。

墨兰已然听说了，顾廷烨身边跟着的曼娘是个有本事的，她似乎是听说了什么消息，早就趁着某个夜黑风高夜乔装打扮了之后追上了赵宗全的队伍。

对于这事，刘氏还跟墨兰吐槽了一番朱曼娘不守妇道，墨兰心里倒不这么觉得，“想来那朱娘子也是太过关心顾二公子的缘故吧……”

刘氏顿了一顿，说，“她是太离经叛道了些，顾家兄弟也是可怜，娶的大娘子才几个月就偷人，相好也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

“偷人？”墨兰吃了一惊，她是多少能猜出来余嫣红死得蹊跷的，但也只当是后宅倾轧的结果。

“是啊，”刘氏颇有些鄙夷的说，“顾家兄弟的大娘子，还是什么书香门第的女孩儿，居然背着爷们儿偷汉子，还怀了孩子，听说是吃了一味虎狼之药下去，一下子连她自己的命都没了。”

墨兰眨眨眼睛，决定不再说话，她对于顾廷烨的人品持观望态度，且先前在京城时候，她也听说过顾廷烨娶了余嫣红之后待她不好的事，只能说，要是余嫣红真的给顾廷烨戴了绿帽子，也最多算两人扯平，毕竟——娶余嫣红之前，顾廷烨就已经有了无数相好并一儿一女了，真细究起来，不一定谁给谁戴了绿帽子。

但这话墨兰是不会说出来的，她知道这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于是她换了个话题，“听说邹家嫂子病了，不若嫂嫂陪我去看看她吧。”

刘氏点了下头，“行呢，她也是不容易。”

到了沈家，墨兰是再次深深无语，邹珞琴已是病入膏肓，脸上的肉也不剩什么了，却还是忧心于沈家并沈从英的事。

墨兰劝道，“嫂嫂是要把心血熬干净才算吗……等身子好些，多少事管不得，何必急在一时？”

邹珞琴屏退仆妇，低声与墨兰说，“我家官人说了，他这一去，是有一条富贵路等着的……越是这时候，越是不能松下气来，沈家好了，我这几个儿女才有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