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日子在不知不觉又过一月，少爷的猫比刚带来的时候肥了不少，但哑巴在侯府刚养出的肉又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看得丫鬟心疼，总是在念叨哑巴。

京城的通告贴到临州的时候，哑巴还在院子里逗猫玩。街道上传来一阵一阵的轰动，哑巴奇怪的准备出去看看时，却碰上从外边儿回来的丫鬟，提着菜篮子，脸色苍白着。

哑巴打着手语问她怎么了。

丫鬟目光躲闪，支支吾吾也打不出个理所然来。

天气已经入冬了，今个难得出了太阳。可是看似暖洋洋的日光照在哑巴身上却没有半点暖意，不好的预感一阵又一种的涌上心头。哑巴要出门，丫鬟拉住哑巴有些急切到：“别去了，别去了……”

哑巴执意跑了出去，丫鬟怕他出事，连忙跟着他。哑巴走得飞快，丫鬟在后边小跑也被他甩了好一段距离。哑巴朝着人多的地方走，他挤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堆，到告示牌前。

新帝登基了。

是二皇子登基。

哑巴记得和少爷交好的是三皇子。

他往下看，看到了少爷的名字，说少爷抗旨不尊，意图谋反，已于御前斩杀之。

四周人声鼎沸，哑巴像什么也听不到，他恍若置身于棒槌之下，身心受到巨大打击。哑巴手捂着嘴，颤抖着身子，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心里不然升起了一阵巨大的悲痛。

“小郎君。”丫鬟挤进人群里，扶住哑巴：“咱们先回去吧。”

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哑巴浑浑噩噩，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他回去之后就再次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两天。大夫来也看不出什么，只说是心病，便只能劝说哑巴凡事要看开些。

临州当天晚上就下了雪儿，是今年的初雪，街上许多孩童出来玩雪，隔着高墙哑巴也能听到屋外孩子们银铃般的欢笑声。屋子里点了火炉，空气都是暖烘烘的，可哑巴的手脚却是冰凉不已。

哑巴心里责怪着少爷。

不该把他送走。

这样好歹还能多相处些时日。

哑巴责怪少爷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责备少爷一个人离开。

又责备自己当时怎么不乖乖听话，然后和少爷好好道别。

哑巴已经哭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眼里的泪都已经为少爷流干了流尽了。

夜里雪越下越大，碳火弱了。哑巴裹紧了被子，恍惚之间有一只手在摸他的脸颊。

哑巴听到熟悉的嗓音：“没有乖乖吃饭？怎的瘦了这么多。”

哑巴迷茫地睁开眼，屋里昏暗，只能借着透过窗户纸的月光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他的床边。

哑巴伸出手环抱那人的腰，一身风雪气。哑巴无意识地蹭了蹭，衣裳冰凉，哑巴一下子被惊醒了。

他腾的一下坐起来，嘴唇许些颤抖。

少爷起身去点灯，暖黄的烛火照亮了小屋子。哑巴顿时瞪大了双眼，像是被抽了魂，哆哆嗦嗦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反应。

少爷身上衣裳破旧，头发凌乱，下巴长了胡茬，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整个人显得落魄又憔悴。

哑巴怔怔地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他缓步走到少爷面前，从上到下地看少爷，确定这不是梦，不是他的臆想，是真的少爷，是活生生的少爷，出现在他面前了。

哑巴颤抖着身子扑进少爷怀里。

少爷回抱哑巴，很用力，就像要把哑巴揉进骨血里，再也不分开来，少爷哽咽道：“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