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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氏案(上)

欢脱小娘子

十月十五良辰吉日,宝薇大婚,前天夜里宝欢六姐妹挤到她床上说要陪她最后一晚,宝珠也挤上床说:“你嫁出去了往后咱们姐妹就很少团聚了,今夜是最后一晚,咱们一道躺着说说话吧!”宝丽也来陪姐姐过夜。

八个横躺在宝薇的床上有些挤,宝欢被挤到角落,她嘟囔道:“五姐姐你下去好不好?这里太极了”,宝丽等人也抱怨挤,都嚷着叫宝珠下床。宝珠直接骂道:“我把你们丢下去就不挤了”,宝丽抱着宝琳蜷缩在床头,七个姐妹不敢再多言语,宝薇让人搬来一张小床与原来的合成一张,宝琳等人也不挤了,九姐妹躺在床上聊了半夜才睡着,宝薇左手搂着宝蔓,宝蔓蜷缩在她怀里,右手与宝珠牵着,宝欢枕着宝琳的小手,宝嫣抱着宝琳的身子,宝丽搂着宝嫣倒睡,宝琳头顶着宝珠的左肩,宝潇宝然侧身对睡,姐俩十指相扣,宝珠横睡在中间的位置,九姐妹睡在一起越显亲密。

天明时宝薇早起梳妆,她见姐妹们还在熟睡不敢作响,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外卖叫丫鬟准备洗脸水,宝珠等人醒来时宝薇已经大妆了,丫鬟伺候姑娘们穿衣洗漱,宝薇的丫鬟萍轩、萍香来换喜床,今日她们两个也得跟着宝薇陪嫁到萧家,宝薇的奶娘谭妈妈也跟着去萧家,这一日沈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姐妹们陪宝薇多说了些知心话,待姐妹们走后邢姨娘悄悄来探望要出嫁的女儿,母女两个说了一下午的话,黄昏时萧家新郎领着花轿来了,宝薇洒泪惜别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踏上花轿,新郎作揖拜别长辈翻身上马缓缓前行,乐声响起,轿夫抬起花轿向前方行走,祎庆、祎辛作为兄长去送嫁,宝琳六姐妹同几个堂哥作为喜童跟到萧家去热闹。

三年后,宝琳在与姐姐们的嬉闹中长到了八岁,一日,住在沈府桂花园子的六太太吴氏正为娘家人心烦,吴氏是从五品殿中省六局奉御吴大人的女儿,吴大人荣休之后就带着一家子回扬州老家了,一个月前吴氏的同胞弟弟带着家眷前来投奔她,吴氏的父亲回乡后奉御府就给了下一任官员居住,吴老太爷任职时在京城的长阳街犁关巷买了一处宅子,吴太爷回乡后这旧宅子就给了嫡长子居住,后来吴氏的嫡长兄去属地任职了,这旧宅子就空着,直到吴氏的胞弟一家来了才有人住。

这犁关巷离沈府隔了两条街,距离不到一里地,两家人时常有来往,这日,吴氏的姨娘寿氏同弟妹羌氏带着一家人哭着来找吴氏,吴氏忙问何事,待听说弟弟吴铿因放印子钱被抓进大牢,吴氏气得破口大骂:“混账东西,这印子钱也是放得的?这混账是想害死一家子不成?”

寿老姨娘哭着哀求女儿:“四娘,你去求女婿想个法子救救你弟弟吧?”羌氏也哭求:“四姐,你就看在我家老爷和你一母同胞的份上救救他吧!”

吴氏气恼:“这叫我如何同老爷说,七弟不过是放了点印子钱关个一年半载的也就出来了,让七弟在里面好好地反省一下,你们何必找我去说情?”

羌氏哭道:“若是平时被关进去我们自行找人救就是了何必来劳烦姐姐?只是这里牵扯一桩人命案子”。

吴氏听了这话惊出一身冷汗,忙让弟媳细说缘由,羌氏说:“这次老爷借的钱是给了一户姓文的人家,这文家的女儿被婆家逼得上吊了,她婆家姓贾,丈夫名甲犳,文家人要告女儿的婆家,起因是女婿甲犳每日都毒打他家女儿,这才把文家女儿逼死了,文家为了打官司搞得倾家荡产,可是最后抵不过甲犳一家攀上贵人,那甲犳只被判八十大板,可是这执法之人打人不痛不痒的倒让甲犳捡了条命,文家就不服了,凭什么好好的女儿给你打死了你家却不把女儿嫁妆还回来,所以文家人就一直要告女婿甲犳,告到最后没钱了就同我们老爷借钱,老爷看他们家可怜就借了点银子,谁知这惹恼了京城忠文侯府顾家,顾家有个二爷叫顾孟的,人称“混世魔王”,判官沾了他都不敢审这案子了,那甲犳的姐姐是京城耿家三奶奶的姨表妹,也就是说甲犳的母亲是耿三奶奶的姨母,他姐姐花钱打通了耿三爷这条路子,耿三爷和顾二爷是生死之交,因此顾二爷亲自写信给判官要求将那打老婆的甲犳轻判,死了女儿的文家不服,嫁妆都没还回来凭什么轻判甲犳?于是文家人又借钱打官司,我们老爷想着赚钱就不管顾二爷的面子又借了钱给那人家,后来期限到了文家还不上利息,老爷就带人打上门去要利息,正巧遇到顾二爷,顾二爷正恼是谁借钱给文家打官司,不巧我家老爷撞上门了,顾二爷就让人把我家老爷抓去了”。

吴氏定了神,问道:“你家老爷借了多少钱给人家,又要收多少利息?你且说来”。羌氏眼神躲闪,讪讪道:“也没借多少,拢共借了二十两银子给他,每月利息是三两三,总共,总共还十二个月”。

吴氏听了,惊道:“什么?你们借人家二十两银子就想收近四十两的利息?亏你们做得出来,文家为女儿的官司都够艰难了,你们还要这么高的利息是想杀人呢!”

羌氏辩解道:“他家也是同意的”,吴氏冷笑道:“我可不信这个,七弟到底是怎么与人家说的,你细细地告诉我,不然我也没法帮他”。

寿老姨娘扯了儿媳的衣角暗示她实说,羌氏吞吞吐吐道:“原来老爷明着说是收一两银子的利息,后来老爷发现文家人不识字就在立字据的时候偷偷将利息改成三两三,这份字据被顾二爷拿到堂上去了,判官给我们老爷扎扎实实判了邢”。

吴氏气得不能言语,丫鬟替她顺了口气才缓过劲来,吴氏抿了口茶静下心来,缓缓道:“行了,这事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先回去吧!”

寿氏婆媳起身要走,寿氏临行前与吴氏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四娘,你一定要救你弟弟”,羌氏道:“我家老爷的性命都在四姐身上了”,吴氏不耐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救七弟的”,吴氏送走了亲娘与弟媳,一刻也不停歇地往大太太秦氏的院子走去。

三年前六姐出嫁后,宝欢、宝蔓和宝嫣三姐妹被送到沈氏闺学读书,宝潇、宝然和宝琳三人不愿意和姐姐们分开就闹着要一起上学,老太太可怜三个孙女就允许她们提早入学,沈氏闺学设在文闲伯府,沈氏两府相距不过一里地,宝欢六姐妹每日早起上学,晚间下学,今日六姐妹下学时乘坐马车路过衙门,此时已是酉时了,衙门门外依旧热闹,宝琳听到外面有人在击鼓哭喊:“青天大老爷,你一定要为小人的女儿做主啊!这姓甲的无故逼死我女儿,如今他却逍遥法外,可怜小人的女儿无辜丧命啊!”

宝然掀开帘子想看看外面发生何事,宝潇同宝琳凑过来看热闹,三人只见有一老者拿锤重击登闻鼓,鼓下几位青年捧着灵牌跪在台阶上哭丧,尽管府外闹成这样,这衙门的大门依旧经闭,前一辆马车上的宝欢看不过这事,她立时叫停了马车,自己下车带着两个丫鬟直冲衙门,宝琳五人也跟了上去,宝欢走到衙门门前使唤两个小厮从后门进去向衙门的郝大人通报说门外有人击鼓鸣冤。

两个小厮去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小厮回来禀报:“姑娘,衙门的门子说郝大人已经家去了,请几位明日再来”。

那击鼓的老者说:“我们已经在门外等了三天就是不见青天大老爷的影子”,宝然上前问道:“老伯,你们有何冤屈?你且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帮你”。

老伯放下鼓锤哀叹道:“就是说出来姑娘也未必能帮我们,我本家姓文,我有个女儿嫁给了关公巷甲家的小儿子,甲是甲乙之甲,前不久我的女儿让她丈夫给虐死了,我们告了她丈夫,不想这衙门才判了那畜生八十大板,打完就放那畜生家去了,那畜生都还没把我女儿的陪嫁田地还回来如何就能轻易放过?”

宝琳义愤填膺,这太可恨,哪有丈夫虐死老婆却被轻判的道理,这不公平,凭什么?围观的人都同情这一家子,有人细问他家女婿为何家暴妻子,那捧着灵牌的青年哭道:“早年我妹子嫁到京城关公巷都甲家,那时我家还算富足,我父亲陪了郊外的两亩地和一些银钱做嫁妆,这姓甲的原是做小本买卖的,他与我妹妹成婚数年也攒了不少银钱,原先我妹妹和他夫妻恩爱,只是后来我家里遭了天灾,一家人落难没了活路就想着进京投奔妹妹和妹夫,我们也不敢太劳烦妹夫就在京城租了套宅子住着,我妹妹可怜娘家父母兄弟遭难就想接济一二只是那畜生无情无义拒不愿救助我们,他还不许我妹妹接济娘家,妹妹不敢拿夫家的钱接济娘家,她想着自己早年陪嫁的两亩地已经租出去了,她自己攒了不少私房钱,我妹妹拿自个儿嫁妆赚的钱偷偷接济娘家人,后来那畜生知道我妹妹偷偷接济娘家人就大发雷霆打了我妹妹,往后那畜生更是作践我妹妹,可怜我妹妹为他操持家务孝顺父母,还为他生了两女一子,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我妹妹经不住畜生的虐打竟自缢了”,宝嫣听闻文家女儿的遭遇忍不住哀伤落泪。

另一个更年轻些的哭道:“我姐姐离世之后,那畜生只被判了八十大板,而我姐姐的嫁妆也被畜生扣着,我们一家活不下去了就只想要回那两亩地,别的一概不要,那畜生死活不肯归还两亩地,半个月前我们和那畜生在这儿打官司,我们的官司没打完就被遣走了,三日前我听说那畜生没有被关入大牢,我们陪嫁给姐姐的两亩地也没有还回来,我爹气不过就带着我和哥哥来这样讨个公道”。

宝潇问:“为什么上次没能打完官司?”

文家兄弟说:“自那日后我们打听过消息,原来那畜生是攀上了忠文侯顾家二爷,顾二爷说让他交些银钱就放他走,这衙门的大人不敢惹顾二爷,因此就轻易放了那畜生”。

宝琳恨声道:“这顾二爷真可恨,这人命关天的案子竟叫他这样作践,不知这忠文侯怎的教出这样的儿子来?”

宝蔓对文家人道:“老伯,两位大哥你们先回去吧!我看你们今日也等不到衙门开门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几日再来”。

文家老伯唉声叹气:“哎!也只有如此了”!

宝欢六姐妹也回到马车上启程回家,夜间六个姐妹横躺在宝欢的床上谈论今日之事,宝琳咬牙切齿骂道:“这姓甲的真是畜生,他不愿意救助老丈人家也倒罢了,那妻子用自己的嫁妆接济娘家人又有何不可,何至于将人逼到绝境?”,宝然道:“我们得帮老伯”,宝嫣因同情文氏女而默默流泪,她哭道:“我们怎么帮?”宝欢恨道:“这样的畜生死不足惜,等明日父亲回来了,我们求父亲帮老伯一把”,宝然握拳锤床,立誓道:“小八姐说得对,我们找父亲帮忙,不将这畜生治死誓不罢休”,宝琳也附和:“对,绝对要让这畜生受一回罪”。

宝蔓道:“说起来两位大哥提到的那位顾二爷还算咱们家亲戚呢!他是二祖父的孙女沈宝兰之夫”,宝然冷笑道:“我这人有个诨名叫(混世魔王),此人心狠手辣为非作歹,他同衍国公府的段世子、耿大人的长子是无恶不作,前几年咱们遇到那桩卖鱼女案也是他们犯的,可怜那女子香消玉殒,而施暴者却逍遥法外,真是可恨至极”!宝然紧握双拳恨不能打死这三人。六姐妹商议着明日如何与父亲说此事,她们是真心想帮文氏女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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