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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氏案(中)

欢脱小娘子

六姐妹一早来到书房与沈岳说了文家之事,沈岳只说昨夜已从秦氏处得知了原委,他不愿女儿们牵扯进官府案子责令她们不许多事,六姐妹不服管教,暗中议定父亲不许管事,她们便自行安排。

六姐妹去给太夫人、老太太请安,随后跟着老太太到荣寿堂说话,宝潇将昨日之事告知老太太,老太太慈笑道:“你们父亲是为你们好,他不想你们小小年纪就牵扯进官府的案子,这官场太浑了,一不小心就着了魔道,,你们不许管这事,你们父亲自会处理,若你们可怜他家就偷偷给些银子供他度日罢了,莫要多管闲事”。

六姐妹无奈之下只得将此事隐在心中,在荣寿堂用过午膳,六姐妹回妙花榭小憩,妙花榭小院原有三间上房,一间上房带两间后罩房,六姐妹正好分两人同住一间,从左至右,宝欢、宝蔓住第一间上房,宝然、宝潇次之,宝嫣、宝琳再次之。

当下六姐妹各回房休息,今日从沈岳口中确认文氏一案情况属实,姐妹六人心系文氏之案卧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宝然越想越气,不觉间泪流满面,心下一横,起身呼唤:“留芳”。

留芳掀开门帘走进来看到宝然面颊上有泪痕,问道:“姑娘怎么了?如何哭了?”

宝然道:“你去取我的银钱首饰来”,留芳问:“姑娘缘何要这些东西?”

宝然道:“我自有用处”,留芳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照办。留芳将宝然的银钱首饰都都拿来,宝然挑几支名贵珠钗,拿了些银钱便说要去寻姐妹们,留芳将东西打点好递与宝然,宝然掀开帘子正巧遇到东屋的宝潇,一间正房内有东西两小屋,宝潇住东屋,宝然住西屋,两姐妹都手捧包袱,二人心照不宣同去寻其他姐妹。

姐妹六人心有灵犀,各人都不约而同地带着一件包袱聚在宝欢的卧房内,宝然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些珠钗收拾和银子,她含泪道:“文家要同甲家打官司必然少不得使用银钱,他家为了这官司已经没多少钱了,我们凑些银钱暗中使人给他送去,一来可助他家为女儿讨个公道,二来就是官司败了他家也有余钱度日”,姐妹们将自己的包袱打开里面都是些银钱首饰,彩娟、彩虹、留芳、俏儿、兰花、柳丝、英儿、璃儿、月牙、杏雨等九人各拿着一两串钱,言笑晏晏,冉冉而来。

彩娟笑道:“姑娘,我们方才听我娘说了文家一事,又听留芳说十二姑娘要了银钱首饰就猜到姑娘想帮文家,我们听着文家婶子的遭遇也心疼她,我们姐妹商议着帮文婶子申冤,可惜我们姐妹不知如何帮起就想着各人出一串钱来同姑娘们凑一凑,这些钱也好给文家打官司”,宝琳暗道:这天下还是好人多,不过沈府公子小姐的贴身丫鬟一个月才得一吊钱,就这点月钱要供自己吃喝还有贴补家里已是不易,咱们又何必再要她们的钱呢!

宝琳笑道:“何至于要你们的钱?你们一月不过得一吊钱,家里还需你们补贴,你们又何必出钱呢?横竖有我们的就够了”,彩虹、兰花笑道:“姑娘的是姑娘的,我们的是我们的,姑娘,我们既有闲钱也想出一份力自然自己出钱”。

柳丝将两串钱放到桌子上,并笑道:“一串是我的,另一串是秋儿姐姐的”,杏雨交了两串钱笑道:“这是我和紫烟姐姐的”,宝琳看着女孩们感人肺腑的举动不禁落泪,除宝欢以外无不涕泣横流。

十来个人拢共凑了二十两银子并一盒首饰,宝然将东西包好递与留芳说:“你让你弟弟偷偷去外面打听打听文家人住在哪里?打听到了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他送去,记住,这事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就是你父母也不成”,留芳接下包袱道:“姑娘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好”。

留芳拿着包袱退去,彩娟走上前说:“方才老太太让我娘来说明日忠文侯夫人特邀老太太、太太和姑娘们到贵府去参加小公子的周岁宴,娘让我来转告姑娘好生准备”。

宝嫣甚奇,问道:“我记得忠文侯夫人的小儿子都两岁了,她家最小的庶子还不到周岁,这是办谁的周岁宴?”

彩娟笑说:“姑娘忘了?忠文侯府的二夫人去年六月十六生了个男丁”,宝嫣道:“原是她家”。

留芳的弟弟已将包袱送去文家,他让留芳将文家的谢辞转述给姑娘们,姑娘们听闻东西已到文家方才安心。

六月十六辰时,老太太带姑娘们赴宴,各位太太守在家,老太太的轿子路过关公巷时险些被撞上,巷子里窜出三个孩子,横冲直撞,险些撞上贵人,几个家丁将三个孩子制服,一位花甲老妇举着棒子要打那三个孩子,口里骂着:“三个小兔崽子和你们那吃里扒外的娘一个样儿,你们娘害得我儿平白挨打,你们不说替爹喊冤还要护着那短命娘,如今你们还敢冲撞贵人”,那妇人伸手要抓孩子,“慢着”,一道庄重之声喝止了老妇,老妇昂首仰望,只见正前方的金轿子里坐着一位严慈相济的老太太,老太太与老妇道:“孩子们犯了错你训两句便是,何故打他们?”

老妇早已吓得放下棒子,局蹐不安,老太太对家丁慈笑道:“给三个孩子一些钱买馍吃,也好压压惊”,家丁回道:“是”。

宝琳六人从掀开轿子的帘子往那三个孩子望去,那三个孩子里最大的约摸十岁,最小的三四岁,几人暗暗为三个孩子忧心,她们担心孩子们回去又得挨打,宝琳看到最大的女孩眼神倔强,她瞪着老妇似有怨愤之意。

家丁领着老妇和孩子去要钱,老太太起轿,姑娘们放下帘子跟随老太太来到忠文侯府,老夫人和沈宝兰一道扶着沈老太太下轿,她喜笑道:“难得梁老太君赏脸肯来我这寒舍,实乃荣幸之至”,沈老太太本姓梁,故此外头的晚辈都称她为“梁老太君”。

梁老太君打趣忠文侯老夫人说:“你这要是寒舍,那我家就是没顶的木桩子了,你能邀请我来这寒舍实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老夫人、沈宝兰陪笑道:“老太君取笑咱们呢!来,咱们快进院子”。

开宴席的院子叫澄园,此乃忠文侯府二夫人的院子,宝琳暗暗打量这院子,四周花团锦簇,绿草如茵,树木丛生,青山溪水,百鸟争鸣,俨然一副生机勃勃之象。二夫人在院子的花团中摆了数十张长案,长案相连围成一圈,中间前后留两块三尺空地供丫鬟婆子行走,圈里又用长案再围一圈,依次围了五圈,每圈留两个小道供人行走。

今日办喜宴的是沈二老太太的孙女沈宝兰,因此二老太太一早就到了侯府,她坐在最里面的宴席,沈宝兰扶着梁老太君走到二老太太身边,二老太太起身相迎:“弟妹来了,快坐”,老太君笑着与二老太太见礼,两位老人相邻而坐。

宝琳几个被安排在最外围的席位,二夫人沈宝兰举杯敬二位老人,敬过二位老人,她又去招呼姑娘们,宝琳细察这位堂姐,此人八面玲珑,言笑闲谈游刃有余,宝琳忆起三年前沈宝兰在平阳伯的海棠宴上说的那些尖酸言语,宝琳实在想不通为何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女子会是这样刻薄之人,再者她嫁的丈夫也不像个人。

忠文侯府邀请的贵客有齐王、怀南王、镇南王、平顺王、寅国公、文信侯、威远侯、安永伯、乐善伯、文闲伯等京城王公贵胄,另外还有几个大家世族。

忠文侯夫人姓邵,今日是她侄儿的喜宴却不见她出席,有人问及邵氏夫人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人?老夫人笑说:“侯爷又病了,她忙着照料侯爷”,众人了解原因便不再多问,沈宝兰听到婆婆的话当即反驳:“老夫人,我家侯爷在外头招待贵客,哪里生病了?大嫂子不来是因娴姐儿病了,大嫂子要照料女儿才没来的”。此话一处,与宝琳同席的一位姑娘起身回话:“二婶子,我好端端地在这儿呢!”

沈宝兰看到那姑娘,神色惊异,忙问:“娴姐儿好了?那大嫂子哪里去了?”

众人窃窃私语,“她又犯病了”,宝琳也忍不住和宝蔓耳语:“小九姐,她好像犯病了”,宝蔓贴近宝琳的耳,遮口轻语:“可不是嘛!”宝欢等人也凑过来围成团交头接耳,宝欢道:“她好像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丈夫不是侯爷”,宝潇道:“她还幻想着当侯夫人”。

京城忠文侯顾家除了有个恶子之外,还有一件怪事,人们常把这件怪事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老忠文侯仍健在,他年过古稀,早已把爵位让给长子袭了而自己去了边关度过余年,说来奇怪,别个颐养天年都在富饶之地,而老忠文侯却跑到战乱纷飞的边关去,宝琳也问过父母是何原因,秦氏说:“老忠文侯姓顾,单名一个堰字,早年娶有三位夫人,前两位夫人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是第三位夫人,顾堰十八岁时遇到了忠善伯的大小姐,他对这位大小姐一见倾心,当即回家拒了父母安排的通房,他与父母说要娶这位小姐为妻,他父母因不喜那位小姐便不曾答应儿子的请求,顾堰的父母为了杜绝儿子的念想就给他相看妻子,怎料顾堰对父母安排的姑娘一个也看不上,他就是只喜欢忠善伯的女儿,顾家父母无奈之下只得依了儿子,顾堰喜得佳人之后只一心一意与妻子恩爱,夫妻恩爱数载也没烦心事,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两人一直无子,顾堰的夫人是个病西施,她三天两日生病,顾堰的母亲本就不喜这个儿媳妇就常叫媳妇到跟前伺候,只是这位夫人一伺候婆婆就昏倒,顾母就更不喜欢她了,再加上多年无子,顾母更恼媳妇,为了子嗣,顾母多次劝儿子纳妾,顾堰死活不愿意,他说实在无子就过继弟弟的儿子,顾母暗恨儿媳就故意不许儿子过继子嗣,她非要逼着儿子纳妾生子,顾堰被逼得太狠索性悄悄带着夫人到边关打仗去了,等顾家父母得知此事后为时已晚,顾家父母只能指天骂地地由着儿子去了”。

秦氏还说忠善伯是她嫡亲的伯父,顾堰的原配夫人是秦氏的亲堂姐,现在的忠文侯老夫人秦氏是原配的嫡亲妹妹,因此家里人称原配为大秦氏,第二任继室为小秦氏,这顾堰带着大秦氏镇守边关,顾堰治理边关将士守卫家园,大秦氏在家照管事务,闲暇时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或是吟诗作赋或是谈论大丈夫之志向,二人之间别无杂念一心只有携手共守边关直至终老。

不料,仁安五年,圣人彻查国库竟引出了顾堰的两个弟弟亏空国库一百万两,圣人逼着要钱,顾家父母担心被夺爵就想娶扬州盐商柏老爷的女儿,顾家查过这柏家的底细,柏家是靠私自出海发家的,他家贩卖私盐赚了百万身家,圣人也有意清算这些不法商人,因此顾家想让顾堰的两个弟弟娶柏家女,柏老爷不知自家有危,却能知道顾堰的两个弟弟兼不成器,遂不愿将女儿嫁到顾家,顾家父母无计可施就想到了远在边关的长子,于是老两口赶赴边关逼着儿子合离另娶,又哄大秦氏说等度过难关就把柏氏休了再把她娶回来,顾堰夫妇死活不愿意分开,顾堰还说:“大不了没了爵位咱们还可以做耕读之家,总有一日必然东山再起”,顾家父母见儿子说不通,又暗中为难大秦氏说她总不生养岂不是要绝顾家的后,大秦氏不愿合理便暗中调养身子,数月后她拼死诞下嫡长子,此子名为顾煜,他正是现任忠文侯,大秦氏怀孕后顾堰忙着照顾妻子竟未留心父母,顾家父母趁着夫妻安胎时暗中与柏家议亲,大秦氏生产之后偶然听闻公婆已给丈夫和柏家小姐说亲,悲愤至极,她竟香消玉殒了,大秦氏去世之后顾堰心灰意冷之下被逼着和柏小姐成亲。

顾堰是个好人,他以为柏小姐是不知内情的无辜之人,因此他对柏小姐也算相敬如宾,两年后柏小姐诞下嫡次子,此子正是沈宝兰的丈夫顾烨,几年后柏氏夫人去世,顾堰又续娶了原配的嫡亲妹妹为妻。

别个暂且不提,就说这柏夫人之子顾烨,他从小无恶不作惹得人人怨恨,十岁毒打堂兄,十二岁在集市上纵马行凶,十五岁逛遍京城窑子,十六岁为争青楼花魁把寿国公的儿子打伤,人家上门讨公道,他还赖说不是他做的,还说是堂兄弟陷害他,可笑,难不成别人都不认得他的脸,宝琳知道这些事的时候都暗骂顾烨是个奇葩,然而这些不算完呢!自老侯爷去边关起顾烨总说父亲死了,大哥是病秧子袭爵没两年就病死了,他认为大哥自幼体弱多病一定没儿子,所以忠文侯由他袭爵,可老侯爷和他大哥都活得好好的,怎么他就看不见,况且顾烨的大哥顾煜还有八个儿子呢!怎么就是他袭爵了,沈宝兰也认为丈夫是袭爵的侯爷,因此她才说侯爷没病的话。

外人听闻这两夫妻的狂言诳语,不但不认同反倒拿他俩当笑话。忠文侯老夫人面色凝重,她真想撬开这个继子媳妇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老夫人虽恨沈宝兰痴心妄想却不好发作,她与客人赔笑说:“不好意思,是我糊涂记错事了,我家侯爷昨夜犯病,今日早上就好了,我那儿媳妇因彻夜照料夫婿累着了,我看她太累了就让她今日不必早起,我想她也快到了”,老夫人一面解释,一面暗中使唤丫鬟去找大夫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侯夫人邵氏带着一行人款款走来,粉面含笑,轻启薄唇:“储位贵人,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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