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衣是个拙劣的模仿者,宫子羽却愿意配合这出漏洞百出的戏码。
情深之时,郑南衣隐隐听得耳边患得患失一声轻叹,“你去了还会回来吗?”
呼吸尚且交缠,郑南衣的心倒有些酸胀。
宫子羽比她想的还要敏锐。
“当然要回来。”
“不骗人?”
“不骗人,我还等着和你们一起守岁呢。”
郑南衣捏了捏他的脸,以一种亲昵轻快的语气逗他,“怎么,看腻了我,不想我回来啦?”
宫子羽也不接话,只是凝望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一定要回来。”
他握着她的肩膀,一遍遍呢喃着,强迫自己驱散那些不安。
“别担心了,”郑南衣捧起他的脸,轻啄了一口,她指着刚被销毁的密信,安慰道,“瞧,事情不都在我们计划之内吗?”
“况且到时候有尚角和我一起,不会有问题的。你就算不放心我,难道还不放心他吗?”
“倒是你们,要对付那么多无锋刺客,可千万小心。”
郑南衣看着镇静,但毫无章法的心跳还是暴露了连日来的忧思。
这回要去应付的可比紫衣他们难多了。
点竹,一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大人物,不知男女,不知名姓,不知来处。可偏偏就是这么个横空出世的人物,搅得江湖腥风血雨,争乱不休。
若非云为衫的清风九式暴露些许端倪,任谁也不会将势同水火的无锋和宫门联系起来。
想想宫尚角他们的推断,郑南衣难得感叹道,“真是世事难料,大家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无锋首领竟是你们后山风宫的守山人。”
宫子羽的表情难以言喻,想来也还没能接受这一事实。郑南衣话锋一转,便换了话题,“好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二魉的身份,这次争取顺利端了她们老巢!”
“我等你回来。”
分别的时候,少年俯身,与她额头相抵,纵然只是短暂的一会儿,其间情意,不言而喻。
依着他们的计划,宫门现在是风波不断,内斗不止。
一则上官浅供出雾姬的无名身份以及宫唤羽未死之事。宫尚角执意彻查宫唤羽,护兄的宫子羽自是不干,两方关系正式降为零点。后又牵扯出宫远徵的旧案,角羽两宫差一点便是锋刃相对。
最后的导火线是宫尚角失而复得的朗弟弟。
宫朗角在羽宫受了重伤,长老院费尽心思都没把这事儿压住,到底还是传到了宫尚角这边。
一点寒芒,两星暗火,宫门刀刃从不对内之说,就此打破。
长老院从前便是偏向宫子羽,如今被宫子羽夺权后,更是完全站到了羽宫这边。
血色残阳下,宫尚角孤身一人的身影就显得如此悲凉,他笑,偌大宫门,他竟无一处可依!
向来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长老这时倒和善起来,个个都好似十分心疼宫尚角般,又是劝慰,又是安抚。
然而话里话外无外乎一个忍,一个让字。
一如当年,教他向宫唤羽让出执刃一位;
教他向羽宫让出起死回生的出云重莲;
教他忍着宫子羽的愚蠢挑衅;
教他忍着宫远徵的死亡
……
尚角啊,这么多年,你都忍下来了,为何不能再忍忍呢?
宫尚角失去亲人,宫远徵双亲亡故之时,从未出现过的长者,此刻却慈眉善目般谆谆教诲。
便是“宫朗角”也啐了一声,老不要脸的,真合了那句老话,嘴上满是道义,心里全是生意。这样伪善的门派,合该被他们取而代之。
长老们的算盘最终还是落空了。等到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宫尚角早就带着亲信,连夜叛出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