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郑南衣79（会员加更）

宫子羽烧的昏昏沉沉，就连服下一朵雪莲也不见好转，他净说些胡话，一会儿哭着要娘亲，一会儿又吵着为父兄报仇……

宫子羽哭的实在委屈巴巴，郑南衣看了也不得不说句可怜见的，怎么折腾成这样了？

他们几人中就雪重子还会熬点粥，所以他只能临时担任了宫子羽的医师兼厨子。

雪公子三人看着宫子羽面面相觑，拿眼前这个难受得哼哼唧唧的人没有办法。

总不能又把他打晕吧。

雪公子原指望这个新执刃能够改善一下后山的毒瘴，现在他觉得宫子羽能活过来就谢天谢地了。如果倒在他们这里，真的是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作为执刃夫人，云为衫怎么都要表示一下她对宫子羽的关心。但事实是，宫子羽完全不消停。

云为衫对雪公子投来的求助表示爱莫能助。

若是让云为衫吓哭别人，她倒有的是经验，若是让她哄人不哭，那可不在她的业务范围内。

以前，都是那只小雀安慰她的，哪里有她安慰别人的时候？

压力最后又来到在一旁装作木头人的郑南衣身上。

秉承着大家同坐一条船，你落水就是我落水，你完蛋就是我完蛋的观念，郑南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想起宫远徵拿到的那本医案，隐约记得兰夫人也同泠姨一样是姑苏人氏。

郑南衣并非在姑苏长大，但是她小时候，阿娘会拿泠姨唱的童谣来哄她。她已经不记得它的调子，只能勉强拼凑出一两句反反复复哼着。

大家都没报什么期望，但没成想宫子羽竟然真就吃这一套，说胡话的次数都少了好些。

最后这个并不光荣且艰巨的任务还是落在了郑南衣头上。她一边哼着歌谣，一边像是给炸毛小狗顺毛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宫子羽的胸口。

直到哄着烧迷糊的宫子羽喝下汤药，郑南衣为自己感到深深的自豪。她还没嫁人呢，现在就已经有了哄小孩的经验，实在可喜可贺。

折腾到大半夜，宫子羽总算退了烧，郑南衣为他把了脉，确认没什么大碍后就将摊子甩给雪公子了。

雪公子看着郑南衣欲言又止，掩在长袖中的右手几次想要将东西交给她。但他见郑南衣哈欠连天，还是没忍心将她留下，只让她快些回去歇息。

待她走后，雪公子看着床上安睡的宫子羽，不免心生羡慕，过两日他就能和郑南衣一起回前山了。

他们还会有很多个日夜共处。

而他却再难见到郑南衣了。

郑南衣走在回廊里，夜风一吹，脑子又清醒了些。望着前方的背影，她慢慢停了下来。

月下的少年清贵出尘，如劲竹，如青松。拉长的身影伶仃萧瑟，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为他增些烟火气。

郑南衣总觉得雪重子身上寂寥太重，小小一个人，身上却担着整个雪宫的担子。

所以她有时候也会同雪重子逗逗乐，但他不像雪公子，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让人捉摸不透。后来她干脆就给他画些画，权当聊天解闷了。

一来二去倒也十分熟稔。

如今想到马上要离开，郑南衣还有些舍不得。最重要的是，以后可没有人会夸她画画好了。

郑南衣蹑手蹑脚走到雪重子的身后，“嘿！”

她拍了拍雪重子的左肩，却作怪般跳到了他的右手边。

但雪重子并不像宫子羽总是慢半拍。

郑南衣刚刚站定就迎上他零星一点笑意的双眼。

因为两人挨的极近，郑南衣甚至听到对方快速跳动的心声，一声快过一声，似乎十分欢喜。

呼出的冷气混着栀子香飘进雪重子的鼻尖，然后是少女明快的笑声，“你在看什么？”

“今晚月色很好。”

雪重子同她并肩走着。

即使雪重子不过小孩的身量，但郑南衣并不觉得他的气势比宫远徵他们弱上半分。

雪重子看人的时候虽然会仰视，但他的眼神是那样幽深平静，好像在看他们，又好像谁也没看，是世间一切都无法入眼的轻蔑，像极了高不可攀的神明。

垂眉敛目的姿势，说不清是怜悯世人的慈悲多一些还是冷眼旁观的讥讽多一些。

雪重子其人如云缠雾绕下的寒山，只有烟雾散去，你才能见到其明朗一面。郑南衣觉得自己很幸运，能见到雪重子不同平日的样子。

他比她想的要耐心些，温柔些。会给她画好看的画，也会送亮晶晶的石头给她，如果可以，郑南衣真的很想将他一并打包带走。

雪重子的话不多，仍然是郑南衣在说，他在听的状态。而他们也并没能在院子里转多久。

最后分别的时候，平常得像是过往每一个夜晚，但雪重子知道这样的时光，以后或许再也不会有了。

他想将她的一切都描在画纸上，记在脑海里。落笔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到，那郑南衣呢？

她会怀念后山吗？会像他怀念她一样怀念自己吗？

雪重子没有问过她，只当这些时光是从前山借来的一段梦。梦醒了，就该继续生活下去。

宫子羽第二日醒来，一切就都尘埃落定。

雪重子向宫子羽传授拂雪三式，雪公子从旁辅助。

郑南衣和云为衫则识趣地避开他们，在自己的屋舍里休息。说是休息，却更像是刺客碰头。

云为衫做到了她开始承诺的那样，和郑南衣消息共享。

云为衫默许郑南衣拓下那张标注着岗哨的地图。她一边看着郑南衣，一边斟酌着开口，“那天晚上，”

“嗯？”

云为衫发现郑南衣全身心扑在地图上，似乎根本没在乎她说的什么，只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字。

而云为衫自己确实也难说出口。

要她怎么说？说自己那天晚上中了毒才神志不清地缠着她又搂又摸，将人蹭了个遍？

话确实是个真话，但这事儿却是云为衫作为一名刺客，从业十余年来从未见过的场面。

寒鸦肆给过她那种画本子，她那时随意瞄了两眼，还不知道会用到什么少年郎又或是什么脑满肥肠的富商身上。

没想到最后却用在了……

“总而言之，谢谢你来救我。”

“喔。”郑南衣的态度很是平常，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云为衫原本还担心郑南衣会为此羞窘，还为怎么解释这些越界的举动而头疼时，郑南衣的回答让云为衫都没能反应过来。

她怎么能如此淡定自若？！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吗？”

“知道啊，就那天晚上你不舒服嘛。”

郑南衣忙着画图，头也不抬，但嘴上却不耽误。

“我也没帮你什么，全靠你自己撑过来。所以，也不用感谢我。”

既然郑南衣打算翻篇，云为衫也断没有纠缠不清的道理。她准备将那晚的过激之举全部烂在心里。

郑南衣拓得很认真，心中却是半信半疑，旁的不说，就东南角那块儿的地势和暗卫就明显和她印象中的不一样。

无锋刺客，果然信不得一点儿。

嘴上说着感谢，实际上该坑你还是会坑你，完全不会手软。

正是夕阳无限好的时候，宫子羽三人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要回前山了。

离别的场合格外轻描淡写。

既没有道不完的别，也没什么一步三回头的不舍。

无非是彼此笑了笑，道声珍重，便就此别过。

雪重子两人目送着宫子羽他们一路向前，郑南衣虽背对着他们，却高举起手臂挥了挥，直到彻底融入山洞外的霞光中，再也分不清。

檐下那串风铃被拂响，恍如少女腕上金钏撞击之声，雪重子看着它出神。

后山的风雪一如往日，但他们都清楚这里到底和之前不一样了。

热闹过后的寂寥最是难熬。

雪重子并不意外雪公子的失魂落魄，甚至于他自己也不能免俗。而他之所以最后能如此坦然也不过是相信，山高水远，终有一日，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与后山的愁云惨雾相较而言，郑南衣的喜悦简直是溢于言表，就差鸣锣放炮进行庆祝了。

鉴于郑南衣和云为衫是悄悄进后山的，所以最后是宫子羽和宫紫商他们在门口守卫打岔，郑南衣二人才借机偷溜了出去。

云为衫要在拐角那里等着宫子羽他们过来，郑南衣则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

“郑南衣，你东西忘拿了。”

云为衫心中默了不过三个数，就看见郑南衣还是转过身来。

“你的腰链。”云为衫慢慢迈到她身前，自长袖中奉上一物。

郑南衣立即就认出是那晚她遗落在云为衫房里的珍珠腰链。她那天离开的太过匆忙，完全没意识到被云为衫扯掉了腰链。

“谢谢你帮我找到它。”

郑南衣的声音有些紧绷，但面上甚是从容。反倒是云为衫，颊生粉霞，看着有几分娇怯。

郑南衣只当是她也不好意思了，便想拿回东西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她的指尖甫一落到腰链上，就被云为衫紧紧扣住。

云为衫拉着她的手将人带到自己身前，“还是我帮你系上吧。”

云为衫的动作太快，郑南衣的脑子都是懵的，眼睁睁地看着她悉心为自己系上腰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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