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郑南衣49

白雪簌簌而落，不多时，就为寒潭侧的雪重子覆一层霜色，天光之下，流转着闪耀的银光。

唧铃铃铃。

是内院的动静，雪重子眼眸微动，朝那边走去。

“你在干什么？”

一团团长尾山雀叽叽喳喳聚在满是雾凇的枝梢，他一来，就呼啦啦飞远了。

只有郑南衣如瀑乌发上还顶着一只圆溜溜的雪雀，它神气极了，大胆地歪着头看他，疑惑不解的模样和少女的神情有些许重叠。

“我刚刚醒来发现时辰还早，索性没什么事，就出来透透气。如果打扰到您，非常抱歉，我这就回屋里去。”

郑南衣起身将手中一捧火棘果放在石桌上，雪重子发现她宽大的袖袍下又钻出两只毛茸茸的山雀，颤颤巍巍飞到她肩头，充当左右护法。

少女垂眸敛目的神情似有万分悲悯，然身姿缥缈，总让人觉得好似要飞天而去，若非雪重子一直长于这片山谷，他怕是也要以为眼前的人就是山中神女。

“不用。”

“你随我来。”

雪重子的声音飘渺的像是从远方传来，带着山中的冷冽轻飘飘落尽郑南衣心口。

棠梨煎茶，新雪煮酒。

郑南衣没想到后山竟也有如此懂酒爱酒之人，她嗅着弥漫的酒香，颇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姿态，蹙眉轻叹，“可惜了。”

“可惜什么？”雪重子神色终于有几分松动，多了几分红尘世人的烟火味。

眼前的少女并没有回话，她笑眯眯啜了一口酒，餍足得像只饱腹的猫儿。

雪重子觉得自己真是不清醒，竟真指望她能说出什么东西。

“清冽回甘，薄透却不寡淡，实在是上佳之品，只是”郑南衣舔了舔唇，认真道，“若能再得一味古越龙山的青梅便是再好不过。”

“古越龙山？”

“对！”郑南衣执盏轻嗅，“北方的青梅涩而不香，拿来煮酒反倒败了酒的口感。”

“要说煮酒，还得属古越龙山一带的青梅，质脆细，有光泽，酸中带甜香，最为上乘。”

雪重子原以为她不过信口胡诌，此刻听她侃侃而谈，逐渐来了几分兴致。

二人对酌，不谈江湖，只论煮酒烹茶之道，熟稔地像是多年未见的旧友，任谁能想到他们也不过昨夜才见第一面呢。

“日后，你尝了我的春日醉，就知道我是不是自吹自擂了。”

郑南衣说起这话时颇为神气，连带着眼睛都亮晶晶的，其中的欢喜和殷切就要把人湮没。

雪重子忽然就能理解宫子羽面对她时的手足无措，这是一个和宫门格格不入的存在，热烈鲜活得像是他们触不可及的山外世界。

他们并未相谈许久，因为宫子羽来了。

“你们在谈什么？”

不等宫子羽问出个子午寅卯，雪重子率先起身，“既然你醒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启你的试炼。”

郑南衣没想到试炼的地方就在宫子羽房内。知道眼前这个终年不冻的寒冰莲池就是宫子羽的试炼第一关后，郑南衣秀眉一挑，心中盘算宫子羽要在这一关磨蹭多久。

就宫子羽那体质，别说潜入水底，就算是去里面踩踩水，估计都得修养个十天半月。

郑南衣的观点确实也没错，起码在他们因为月长老之死重返前山时，宫子羽确实都不曾下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