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今年的满月就快要到了。
“爸爸。”
他猛然听到耳边好像传来有人呼唤他的声音。
男人回过头,面前的森林就要盖过夜幕,一棵像是披着干枯长发的巨大头颅的古树,盘旋在自己头顶。声音是从这边传来的吗?
他踩到雨后草地时听到脚下传来的声响,就像是什么下到油锅不断溅起来的声音。
面前是一个半圆的树洞,地面有未干的水渍,还有落在一边用来取火的木头工具。
男人将头探进里面看,眼睛黑洞洞的好像没有眼白。他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巨人。
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带着失望离开了。
回想到了什么,又猛然探头回来看。
他侧眼往一旁的树墙看去。他的眼白爬上了很多红血丝,让他的眼球带有一种暗红的颜色。
他凑近盯着看墙面上刻着的熟悉笔迹。
看到了在底下划出横线的“箱子”二字。
离开森林后,望溪斯和丁程鑫牵着手在往山坡下狂奔。
灌木都只留下残影一扫而过。但她觉得自己还是跑得很慢。
能跑得再快一些就好了!她会飞该多好,一眨眼就能去到目的地......
她咬紧牙关继续往前使劲奔跑,跟上丁程鑫迈腿的速度。
系统:哈喽,溪斯,我是艾尔弥亚。收到请回复!
那个怎么叫都不灵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出现,传到她的脑海里。
系统:宿主你现在在干嘛呢?
望溪斯“哈、哈、哈......”
望溪斯一直在跑,上气不接下气。
系统:你怎么听起来气喘吁吁的。
难以置信这只猫居然会再出现。
望溪斯想起来,是它让自己去找望叔的,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越发不可控起来。但是当她再次呼喊它的时候,无论怎么求救,它都不再有任何回应。
她一边使出吃奶的劲让自己的大腿保持迈动,不能停下,一边打住了艾尔弥亚的十万个为什么——
望溪斯你有什么话快说!我忙着!
系统:忙着?忙啥?
望溪斯我跟丁程鑫,要赶去望叔家,拿一个箱子。呼!
艾尔弥亚应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拿箱子吧。
它失踪这么久,跟它也解释不清。
但令望溪斯意外的是,艾尔弥亚似乎知道“箱子”代表的是什么。
系统:......别......去了吧!
望溪斯觉得自己的双腿怕是快要跑废了,但丁程鑫直到目前都没有一句抱怨,自己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跑都不带累的!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眼前发黑了——就快到了!
——那栋楼就在眼前了!
望溪斯为什么不去?
望溪斯没忍住对艾尔弥亚知道箱子这件事发出疑问。
系统: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望溪斯这点困难不算什么,我们可以办到。
系统:别冒险!
艾尔弥亚一直在自己脑海里极力劝阻,让他们不要去。
一边要狂奔一边还要忍受它的扰乱,望溪斯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但是艾尔弥亚依然说个不停。
望溪斯“好烦啊!能不能切断联络啊!”
系统:你别激动!你要做什么?!
不顾身旁丁程鑫投来疑惑惊讶的目光,望溪斯大喊。
望溪斯“切断联络!切断!”
她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望溪斯“我要和艾尔弥亚切断联络!”
系统:喂!别呀!
望溪斯“切断!呼——呼——,切!断!”
系统:别!别......嗯哼?!
之后艾尔弥亚就陷入了沉默。
好像真的已经切断了和它的联络。
丁程鑫惊讶地看着她一路闭眼呼喊,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一栋小楼矗立在两人面前。
望溪斯“到了。”
望溪斯将手一推门,果然门已经关上了。
望溪斯“果然上锁了。”
她对丁程鑫说。
丁程鑫后退两步,作出要攻击的姿势。
丁程鑫“溪斯。你让一下,我要把门撞开。”
望溪斯“没用的,望叔家的门锁我看见过,有两层门,里面那层是双层加厚金属做的。”
望溪斯抬头往楼上看去,
望溪斯“而且门上还挂了非常多的门锁。他的安全意识非常强。”
“爸,你在做什么啊?”缪斯疑惑地问。
小时候望溪斯和缪斯手拉着手,看到望叔在往门上不断挂锁头。
望叔冷酷地回过头告诫小小的她们:“你们记住。外面的世界是非常危险的!”
丁程鑫“不试试怎么知......”
回忆就此打断。望溪斯拉过丁程鑫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尝试,把他拉到了小楼的另一侧。
望溪斯“那个是缪斯房间的窗户,是我们一起砸开的。”
顺着望溪斯指到的方向,丁程鑫看到了整整一面没有墙的墙面却在五楼的地方开了扇窗。
唯一一扇窗。
望溪斯“当时他们还因为这件事大吵过一架。”
那时望叔指着缪斯教训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包括缪斯据理力争的声音。
丁程鑫“但是......”
两个人一起看向十几米高的窗户,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
丁程鑫“我们要怎么上去。”
望溪斯“我家有梯子!只要去拿!”
望溪斯快速反应道,
望溪斯“刚才我们往这边跑来的时候我有注意到我家楼上灯是亮着的!”
说起这个,想起了奶奶,望溪斯伤感了起来,
望溪斯“奶奶她应该还在家里......我在人群里没有找到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会不会也变成像其他人一样......”
丁程鑫“不行!太远了!来不及。”
丁程鑫很快算出了距离,提出另外的方案,
丁程鑫“来我家!我们从密道走!”
望溪斯“密道?”
丁程鑫“来!”
空旷的弥漫着青色烟雾的地下密道中,传来两人奔跑的脚步声。
在这个空间里回荡着。
他们一边手牵着彼此,另一边手各自拿着一把火把。
丁程鑫“坚持一下,就快到了!这里是我在被关进密室之后发现的。”
丁程鑫回忆道,他想起白狼面无表情打开锁的样子,
丁程鑫“那只白狼开了锁就走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来救我,它就走了。也没有变成人类形态再说些什么。我逃出来时就在密道口附近,没想到这里是望叔的家。”
望溪斯不敢置信地听着,拿着火把的手颤抖着:
望溪斯“密室!望叔家里居然有监禁人的密室!......原来我真的一直都不了解他......”
在火把晃到一边的时候,望溪斯突然发现石子堆旁有一个反射出光芒的东西,仔细看还有图案。她的目光被它吸引了过去。
望溪斯“等一下!”
她停下来俯身去查看。
丁程鑫“怎么了?!”
丁程鑫也停下脚步来等着她。
望溪斯“这不是我吗?”
望溪斯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已经打开的照片项链。上面的照片竟然是小时候的自己,她的身旁还有另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孩。她们长得非常像。
望溪斯“旁边的小女孩她是谁?为什么我们长得这么像?......”
丁程鑫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话。
为什么自己刚出生的照片会在这里?在密道里?还是在望叔家的附近?
是谁掉在这里的?难道是——
她不敢相信这个答案。觉得心里漏了一拍。
望溪斯“我们快走!抓紧时间!”
她把怀表紧紧握住,放进左手里再牵住丁程鑫的手,把因为触景生情的眼泪憋了回去。
丁程鑫“嗯!”
丁程鑫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他也恢复了状态。也抓紧了望溪斯的手。
两人继续往出口方向跑去。
打开门,望溪斯闻到了灰尘的味道。这里看起来已经没有人来过了。
丁程鑫“我去拿梯子,你先休息。”
说着丁程鑫就打开了另一个房间。不过另一个房间望溪斯却没有闻到灰尘的气味。
她看向昏暗的四周。
窗帘是拉回来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长沙发上放有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包裹的东西。
好暗,蜡烛在哪?
望溪斯到处去找蜡烛。终于在一个书架上找到了蜡烛。
书架上也满是灰尘......
丁程鑫不是几天前还在这里住吗?怎么才几天灰尘就那么多。也许是因为他才刚入住才这样。她决定不再想那么多,丁程鑫现在正在另一个房间找到梯子,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望溪斯拿起蜡烛,就去周围找能点燃蜡烛的东西。
不过那个黑色塑料袋却一直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样的疑惑在她找东西的时候不停的浮现,占据着她的注意力。
蜡烛点燃了。
四周被光亮泛上。
圆木桌上也都铺了一层灰尘。但她只能把蜡烛放在这上面。
四周没有什么生活用品,就好像没有人住过一样。只有这个黑色的塑料袋格外显眼,上面并没有灰尘,更加强调了它根本不属于这里。
很好奇。
里面是什么?
不过很快望溪斯就又止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从小她就告诉自己好奇害死猫,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就别管。所以现在她也打算对这个塑料袋视而不见。
丁程鑫“你在干嘛?”
丁程鑫的声音冷不防的突然从耳边出现。
望溪斯“哦!没在干嘛!”
她回过头,看到一边肩膀扛了一大袋东西的丁程鑫在看着她。
丁程鑫“东西我都拿好了,还带了些其它的,以后会派上用场。”
望溪斯“嗯嗯。”
望溪斯自己又没忍住往那个突兀的黑色塑料袋扫了一眼。后悔得不行。
丁程鑫“你,是不是对里面的东西很好奇。”
望溪斯“不、没有!”
她慌忙摇头。但是她的好奇真的表现得太明显了,她控制不住自己。
丁程鑫伸手过去就要解开塑料袋,
丁程鑫“想看的话我可以打开给你看。”
望溪斯“不不、真不用!”
丁程鑫“真不看吗?”
望溪斯“嗯......不了......吧。”
不了吧什么鬼啊!她想吐槽自己。坚决点说不啊!
丁程鑫扑哧一声,
丁程鑫“还是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吧。”
望溪斯只能吃瘪地看着他把那个神秘的塑料袋打开。
展现在面前的是望溪斯从来没看过的东西。
她不知道这些方块的东西是什么。
丁程鑫从里面拿出一个像是蛇一样的东西,中间挂着一个圆圆的。他把那个东西圈起来,再拿起来她的手,她又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丁程鑫“这个是手表,是用来看时间的。”
他慢慢拿起她的手,在铺了一层柔和色调的蜡烛火光中,把那个叫做手表的东西轻轻地搭在自己的手上,灰尘在四周发出的点点微光就像星空,而手表中的圆环就像那颗最大的星星。
丁程鑫“这个是时针,这个是分针,那个是秒针。”
丁程鑫帮她把手表系好,耐心地教她。
望溪斯“噢......”
这个外来人好像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已经带好了手表,丁程鑫还撑着她的手,看着她修长白皙的手指。
她感觉很奇怪。脸红了起来。
心里有一个地方暖暖的。
丁程鑫“好了!这样你就能看时间了!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时间的。”
望溪斯“我们看时间都是通过月亮确定的,不同的时间对应不同的纹理。”
丁程鑫“是吗?我不用手表的话不知道几点了,我看不到你说的纹理。”
望溪斯“那下次我教你看......啊!”
一激动,望溪斯扯到了伤口。
明明之前那样狂奔都不疼的伤口这个时候却疼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距离心脏比较近吧,刚才她的心跳跳得比之前奔跑时要快出好多倍。
丁程鑫“你的伤口现在怎么样了?”
丁程鑫去找医用工具,
丁程鑫“趁现在,我给你换一下纱布吧。”
望溪斯觉得现在这个空间好像突然小了好多倍,就要把他们拉得非常近。她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望溪斯“谢谢你!让我自己来就好了。”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好像在现在这个空间逐渐无法呼吸了。
蜡烛火光开始摇曳不停。跟着她的心一起。
丁程鑫的手从她的身后揽住她。
空气变少了。
太近了。
望溪斯 “不用、我自己可以做到......”
他的手已经伸向了她的伤口处,避开了胸部,但是望溪斯还是从内把他的手阻拦住。
不让他的手靠近自己的伤口。
丁程鑫“你的心,跳得很快。”
丁程鑫贴着她的头发说话。他低沉的嗓音传来,
丁程鑫“我不能让我保护的人受到伤害。”
望溪斯“......”
丁程鑫“听话。”
望溪斯“......”
蜡烛在边缘摇晃着就要掉下桌面。
望溪斯“丁程鑫!!!”
望溪斯一把将他推开,他第一次听到望溪斯这样愤怒地对他喊道:
望溪斯“我说自己能做!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被推开的丁程鑫愣在原地。
丁程鑫“......”
他之前暧昧不清的双眸变得清澈起来。恢复了望溪斯第一次在海边和他对话的模样,好像这才是丁程鑫本来的样子。
他......他刚才在干什么......
丁程鑫回想起刚才自己做的事情,满脸潮红。好像刚从失神里醒来。记忆里还停留在找梯子的时候。
他把纱布道具放在一旁,
丁程鑫“我继续去准备东西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他头昏脑胀地回到那个房间,恨不得给自己脑袋来一下,问问自己都干了什么,为什么没控制好自己。怎么可以让望溪斯气成那样子。
望溪斯生气地看着他离开。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她对着面前的椭圆形半身镜开始换纱布。原来自己换纱布确实有点困难,她不断回忆着当时贺峻霖是怎么给自己换纱布的。
“咚咚咚。”
在她还在艰难地纠结纱布包扎方向的时候,身旁传来了敲窗户的声音。
她回过头。看到窗边有一只叼着信封的白鸽。
白鸽居然在用粉红色脚丫敲着窗户!它冷漠的眼神让望溪斯想起了白狼。
它的嘴里紧紧钳着一个纸片。
望溪斯怕这只白鸽会掉下去,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就去开窗,幸好这扇窗很好开,她刚一开窗,白鸽就用脚丫示意她伸手过来,她一伸手,它就把纸片放在了她的手心上。确认纸片送对人后,酷酷地用屁股对着她毫不留情地飞走了。
这是飞鸽传书。
望溪斯打开纸片,纸片的左上角是用蓝色笔迹画的一只狼头像的简笔画。
下面是这样的一行字,每一段在间隔4秒后会自动显示到下一段。
白狼伤口不要自行处理,简单换绷带即可,
白狼等我把草药找到拿来。
白狼这不是一般的伤口。
这些字似乎拥有魔法,在她看完的瞬间就消失不见,整个纸片也化作了冰水。
身边传出丁程鑫敲门的声音。
丁程鑫“好了吗?”
望溪斯“好了!可以了!”
现在她也没有再和他说纸条这件事的时间了。
望溪斯“你带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东西......”
望溪斯惊呼。
比起之前,丁程鑫带的东西又多了一倍。
丁程鑫“将~这是奶茶的配料!”
丁程鑫笑嘻嘻地从袋子里拿出一些花草。他温柔地对望溪斯说,
丁程鑫 “等我们离开这里后,我就做给你喝。”
望溪斯不无感动地看着他。
她已经多久没有过上好好吃饭的正常日子了......
窗外传来吵闹的声音。
他们一同看去。
森林下的那座山上都是星星点点的灯火。
望溪斯“现在是凌晨4:30。”
望溪斯看了眼时间。
两人互看彼此,给对方加油打气——一定要在居民赶到之前拿走箱子!
望溪斯吹灭了蜡烛。
丁程鑫已经换了身黑色的紧身上衣,抗起那袋黑背包时,他的背上露出了结实好看的肩膀线条。
他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望溪斯看着他的背影,心想。
“嘭。”门被关上。
椭圆形的半身镜靠在墙壁上。突然碎裂开一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