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险途

“该走了，艾格诺尔。”伊姆拉缀斯拍了拍困得睁不开眼的艾格诺尔。她看着伊姆拉缀斯，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我不是伊姆拉缀尔，还会读心术，你都知道了？”艾格诺尔觉得自己好像赤身裸体，连忙后退了一步。“别怕，有的女孩即使不去读心，也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他随意地把一块面包丢给艾格诺尔，“垫垫肚子，该找他们汇合了，到时候要保守秘密哦。”他完全不像昨天的狼狈模样，让艾格诺尔怀疑那只是个梦。

到了奔流城，艾格诺尔从没见过如此多的种族，听到如此多的语言，“书上没说有这么多啊。”她声音有一点颤抖。“一开始只有七个，可是神明赐予祂的孩子永恒的好奇，却忘了给他们生殖隔离。”伊姆拉缀尔笑着回答，“我们快到了。”挤了五十万人的城市弥漫着腐烂发酵的气味，艾格诺尔气恼地发现自己又出汗了，她讨厌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觉。自从温度升高，她就陪伊姆拉缀尔坐在马车里

“异国他乡的讨厌气候别想让我尖叫。”艾格诺尔跳下马车，随即被刺的睁不开眼睛。她抬头，看见巨大的，壮观的，裸露的太阳。

她厉声尖叫。

“艾格诺尔，好些了吗？”艾格诺尔脸上一阵发红，自己可笑的晕倒了。我没事，书上没说太阳这么大，这么亮啊。”她临行前读了许多有关奔流城的书，还是对此地一无所知，尽管伊姆拉缀斯一再强调，那些书并非为永冬之境人所写，作者心目中的读者是奔流城和其他南境城市的生灵。永冬之境（官方称呼是奥罗拉）的人鲜少来到南方，写这些书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对于众所周知的事，难道还要不厌其烦地说明，比如火是热的，水是湿的，或者太阳又大又亮？

“太阳使我们的土地生长，小姐。”一个十七八岁，身穿锁子甲，披着灰色斗篷的男孩微笑着来迎接他们。“奥罗拉连太阳的影子都看不到，麦子照样生长。”艾格诺尔疲倦地想。

“卢卡，为您效劳。”他右手按左胸，行了一礼。“是伟大凯伦三世(愿他万寿无疆)派你来的吗？”伊姆拉缀斯又扮演起了他古板而严肃的哥哥，跟在车上言笑晏晏的样子截然不同。

“是的，大人，其他大人已经在等您了。”

“艾格诺尔小姐车马劳顿让她先休息一下吧。”

艾格诺尔想抗议，自己才不是总要被护在身后的小女孩，她已经落下够多了，必须尽快了解这个地方。卢卡似乎注意到了艾格诺尔的神情。“大人，艾格诺尔小姐已经成年了吧，她可以参加一切活动，人们都渴望尽早见到她呢。”卢卡做了个“请”的动作，伊姆拉缀斯点头致意，艾格诺尔急忙跟在后面，对这名年轻骑士感到满意。

议事厅两边挂满了珍贵的挂毯，上面描述着从击败恶魔到征服战争的故事。国王的头顶悬有一颗巨大的头骨，似乎只用一根头发系着。

“龙骨。”艾格诺尔心想。风一吹发出骨头碰撞的咚咚声，好像某人的足音。宝座高高在上，显得国王不像神，又不只是人。从大门到宝座的距离精心计算过，保证来访者推开门前还信心满满，走到国王面前就已经骄傲尽失。

王座上的人脸色严肃，不管是多么棘手的事情，略一聆听得出的答案就让所有人心悦诚服，无不感谢他的公正。处理完事，他注意到了伊姆拉缀斯和艾格诺尔，面带微笑，走下王座向他们迎来。艾格诺尔立即跪下，并且试图拉着伊姆拉缀斯。等到国王走到他们面前。

“陛下。”艾格诺尔低头行礼，猛拽伊姆拉缀斯。

“她以为我是国王哩，精灵伙伴。”他说的是精灵语，虽然很慢，但是很准确。说一个人会的语言能走进他的脑袋里，说一个人的母语能走进他心里。听到久别重逢的乡音，艾格诺尔一下对他有些好感。他扶起艾格诺尔，目光慈爱地打量着她。艾格诺尔也趁机看清了他的脸——有些肥胖过度，头发剃光了。鼻子似乎被打断过很多次，让他的脸有些不对称，一对招风耳让他的模样有些滑稽。和艾格诺尔一样，他也有一双灰眸。

“这是莱昂诺大人，王国首相，陛下病时暂帮他处理政务。”伊姆拉缀斯解释着。“真是个漂亮的孩子。”莱昂诺首相的语调哀伤。艾格诺尔心知肚明自己绝不是个美女，又奇怪于首相的语气，此刻满腹疑窦。“人们都感激您的判决。”伊姆拉缀斯恭维到。

“是啊，不过我还是怀念以前的日子，没谁能逼迫别人接受调解。”

“国王好些了吗？”

“陛下有六神保佑，正在好起来，精灵伙伴。”

他在胸前画一个一个六芒星，咧开嘴一笑，自然地露出了八颗牙齿。“一上来就谈正事可不是待客之道，让我们先休息一下，至少吃一顿饭。”“我听到的消息是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来得及，我邀请你们到我的房间，艾格诺尔，你爱吃无花果吗？”他笑眯眯地问她。他也许是个好相处的家伙，艾格诺尔想着。

“不必拘礼。我不确定北方人的口味，每样都做了一定，如果你们觉得某道菜奇怪或难以接受，千万不要勉强，遇到喜欢的菜也可以让他们再上一份。”艾格诺尔尝试了一道乳白色的汤，入口辛辣又新鲜，她尝不出来是什么做的。比起永冬之境强调食材本身味道的食物，它显得更富于变化。“既然已经破例不用餐桌礼仪，我们不如再大胆一点，边吃边谈如何。”

首相莱昂诺点头同意。艾格诺尔想听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却发现自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菜肴上，完全没听两人说了什么，只觉得气氛有些凝重。

一个侍从来给他们倒酒，伊姆拉缀斯猛地一拉他的袖子，底下穿着软甲，与此同时，大门关闭。女仆和侍从们端起十字弓。伊姆拉缀斯丝毫没有惊讶，反而释然地笑笑，身上顿时插了几十支箭。他的手下哈尔温往他身上掀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瞬间又插上了不少。艾格诺尔惊恐万分，疯狂挥舞自己的细剑，她很快发现目标不在自己，便试图护住伊姆拉缀斯。

“抱歉，精灵伙伴，你得出个意外，我才能拿到奥罗拉。”首相依然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艾格诺尔……别怕……没……事”伊姆拉缀斯被一个侍从用刀划开了喉咙。艾格诺尔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拔出剑反击，她左躲右闪，回想着伊纳尔教她的剑术，但当敌人向她扑来的时候，她只想起了用尖的一段去刺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