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们打败了？没关系，消耗的是那些小贵族。”

我在幽黑的夜色里，漫长的走廊中，隔着墙听到对话。

“老师好计谋。”

“只不过，原以为羌烽的父亲能突围，没想到这么没用就战死了。”

“那老师，我们下次一举拿下玉里，应当会是十年之后吧？”

“陵玉，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处理掉小贵族的土地。北疆骑兵随时可以长起来，就像野草。”

“小贵族的土地财产应当收回，战败的妻女没入奴隶。这样即使他们想分权也没有基础了。”

“哈哈哈哈…年纪小小就心狠手辣。”

“陵玉不敢。”

“不，政治就是如此，不要学那些心慈手软的一套。”

是萧琦和奚陵玉！

我当做兄长朋友的人就是这么想的么……年轻有为，成家立业，温和父兄的萧琦是个笑面虎，把父亲他们送上战场，看着他们送死。奚陵玉和我同岁，却能想出这些办法，还要继续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我不能被他们摆布……

不对，我现在是姜酆。

我腾地清醒过来，只是个梦。我此刻在邙原带军埋伏，就等着岑纪安离开主城成为无处可去的丧家犬。天还是黑压压的，黎明之前的时间还有很久。不过，我看了看火盆，昨天就已经收到消息，沈柯被抓进桐城，其余人全部被岑纪安格杀勿论。

“师父。我选了那个孩子。”玉里王正在裴朔的府上一同喝酒，谁能想到他们曾经也是鲜衣怒马的师徒三人，转眼间，“也算是对纪宁王兄的补偿了。”

“王上选的岑止很好。”裴朔笑得很悲伤，那又是一笔玉里和北疆的旧账，“纪宁亲王当初去边塞历练，却遇到萧辉带兵想要突破关口城。”笑着笑着，老人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纪宁和纪平是他从小带大的徒弟，两人不是同胞兄弟却感情更好。纪平刚成为玉里王没几年，纪宁就自请去戍边，帮弟弟守住北边敌人。

一去不回。

本来是五年就回王都，却遇到北疆大举入侵的前锋。岑止的母亲性格刚烈，自尽去陪他，岑止被早早接入宫中封了亲王，玉里王亲自教习骑射。

“裴越兄长同样一去不回，师父从那时就开始放下军队，不想挑起战火。”玉里王苦笑起来，战火一旦燃起，只有一方彻底倒下去才能熄灭，“幸好姜酆来玉里，可以一举解决战火的根源了。”

“姜酆…支撑他还活着就只有灭亡北疆了。”裴朔叹口气，猛地喝干酒，“不世鬼才，只怕会英年早逝。”

沈柯被蒙住眼睛，堵着嘴五花大绑。他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外面喊声四起，隔着窗户和烛光，目光所及全是尸体鲜血断臂残肢。

这是人间炼狱！

沈柯是个世家子弟，哪里见过这么残酷的场面，登时吓得晕了过去。结果，醒来就是被人绑着，不知身在何处地不停走下去。

“叔父，沈柯到了。”岑止看着衣着脏乱被束缚的人，冲岑纪安点点头。

“我看看你能怎么解释。”岑纪安命人放开沈柯，冷冷地盯着他，如果说不出他满意的话就扔到荒山喂野狗，“说着要归顺我，却倒向王兄那边？”

本来刚从黑暗睁开眼，被突然的明亮刺激得想适应一会儿，沈柯却已经吓破胆。他发抖地从衣袖里掏出那个木匣，小心翼翼地打开。

“不敢，我们是被姜酆那个小人设计了，他这是反间计啊！”沈柯几乎半疯地举着木匣，“其实这就是他想看到的。您的身边才是危险，桐城的地形布防他都知道了。我们，我们中间有内鬼。”男人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看着岑纪安的脸色，他的小命就在那位手上攥着，沈柯现在胜过惊弓之鸟。

“叔父，这的确是我们的布防。”岑止依旧温和沉静，安慰地拍拍沈柯肩膀，把木匣和里面的地图都呈上，“看来我们是中了姜酆的反间计。”

“没错…小亲王说的对。”沈柯身如筛糠不停地点头，连声附和。

岑纪安的脸色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