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个小姑娘

百诺沉默，只是倒了一杯茶水双手递给法月。

“星运的轨迹不会出错，人终究要走上既定的道路，接受命运。”法月抿了一口茶，也不在意百诺的沉默，接着说道：“我很不理解她那时的勇气，也不明白你此刻的决心，但是百诺，我们没法犹豫了。惠山来过，我也知晓，我已熬不过今夏，我和那群老家伙为龙武族操劳了一辈子，当上长老，见过斗龙召唤器，有你这么一个省心的族子，也没什么遗憾。”

百诺终于出声，她打断了法月，头一次不顾长辈面前的礼仪，她蹲下来，长发挡住她的面色，白皙的手轻轻拉住了法月的袖子，尽显脆弱。

“别说了。长老，别说了。”

二十多年来，这是百诺为数不多的示弱时刻，法月的心隐隐作痛，但理智占据上风，她抽出袖子，拿出放在枕下的一缕被发带好的长发交给百诺。

“百诺，这是你母亲生前叫我在你成亲时交于你的，如今看来，我怕是要有负所托。”

百诺抬头，通红的双眼盯着那一缕头发，她只觉得可笑。那个名为自己母亲的女人在她出生后便想要抛弃她，哪怕白曼是因为爱她，可这种将责任和使命抛在脑后的女人又怎么好意思叫她莫要忘记。这些年，将她养育的是法月长老，陪她成长战斗的是同伴，她又有什么资格，在百诺心中，法月亦师亦母，同伴亦友亦家人，她白曼又算得了什么。

百诺没有接过，只是定定地看着法月，法月不强求，她将发丝放在床边百诺伸手可触的地方，躺了回去。

“回去吧。我心已决，百诺，让我这把老骨头为龙武族做点最后我能做的事。”

无声了一阵，女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框后，法月偏头，却见风吹进来，那缕发丝不在，她想，百诺终究还是个渴望母亲的小姑娘。

熬过春天，龙武族疫症情况有所好转，族子们都在讨论着，听说月空星流门的百诺大师姐已经有了办法解决疫症，六越山上下一派喜悦的气氛，灰暗了近十年的天空似乎也明媚了起来。

唯一的坏消息，就是法月长老逝世的消息，月空星流门不同于其他门的欣喜，不仅因为他们平时里的与众不同，更多在于忙碌和悲伤。

子耀冲进房间，木门随着他的动作被砸开，回弹的余音刺激着百诺的耳朵。

“法月长老前些日子还在院中与惠山长老下棋，怎的忽然就离开了？”子耀眼中充满不解，“百诺姐，你一定知道，这绝对有问题！”

百诺眼眸颤了颤，接着毫不在意的继续提笔写着什么。

“百诺姐！你就不担心龙武族进了什么刺客！”子耀有些来气，却又极力克制着自己，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百诺放下笔，站起身，平静的眼眸里装着一望无际的海，望向子耀的时候，轻轻翻起波澜。

“与我有关。”

百诺不会骗他，子耀深知这一点，因此更加得震惊，他摇着头，眼里充斥着情绪，他说不出话来。

“为了解决疫症，法月长老以身试药，最终由我配置出了解药，而她的身体也由此油尽灯枯。”百诺看着子耀，残忍地说出了无情的话语，“也就是说，是我亲手，杀死了她。”

子耀感觉呼吸都停止了一瞬，他茫然地望着百诺，企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异样，可是没有，她就那样平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汪死海。

子耀逃也般跑了出去。

因此他也未注意到，身后百诺发白的脸色以及挂着自嘲的笑的嘴角流出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