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雷阵雨

　　刺目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在窗子上映出了一张苍白的脸，紧接着是如同炸裂般的雷声。

　　正在写作业的王也扔下手中的笔，双手垫在脑后，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过后，稀稀拉拉的雨点拍在玻璃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王卫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什么人打着电话，口中提到了“医院”、“生病”等词语，引起了王也的注意。王也朝客厅的方向看了看，随后又转头望向窗外。

　　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让王也不禁想起了两天前的晚上，和今天一样也是个下着大雨的晚上。

　　那天晚上，钟笑笑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到月上梢头都没有回来。接到云龙道长的电话后，王卫国亲自带人出门寻找，只留下了三个孩子在家。

　　王卫国离开后，王也坐在沙发上，双眼出神的盯着窗户，一本《清静经》摊开放在腿上，也不知道读进去了几句。

　　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他从沙发上站起身，顾不上滑落在地的书籍，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了大门。

　　大门外，钟笑笑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楣下，见到大门被打开后，她往前走了两步进到门内，站在了入户的门垫上。

　　看到这一幕，王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连忙跑到浴室，拿了一条浴巾回来，罩在了钟笑笑头上，同时抱怨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弄得这么狼狈，云龙师父都快急死了。”

　　钟笑笑没说话，只是拿起浴巾，机械地擦拭着头发上与身上的水渍。

　　见到她这副模样，王也意识到了什么，微微蹙眉：“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

　　这句话仿佛一个开关，惊动了钟笑笑，她停下了擦拭的动作，然后扔掉了手中的浴巾，上前一步抱住了王也，嚎啕大哭。

　　王也浑身一僵，下意识想要将她推开，但在听到她的哭声时，又觉得下不去手。

　　他就这样浑身僵硬地由她抱着，听着她的悲恸的哭声，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一向顺风顺水的他，将一切看做游戏关卡、并且自认为早已通关的他，再次遇上了一道闯不过的关。

　　那天晚上，钟笑笑哭了很久，一直到王卫国回来都没有停止。后来还是王妈妈出马，安抚了她的情绪，将她送回了房间。

　　自那之后，她似乎变得更沉默了，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一直待在房间里，就连导游姑娘带着野生动物园门票来找她，也勾不起她的兴趣。

　　想到这里，王也长出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看向钟笑笑暂住的客房，正巧看到王妈妈拿着一杯牛奶，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似乎在偷听里面的动静。

　　看到这一幕，王也有些无奈，他爸爸妈妈一直想要个女儿，也一直没有成功。这一次钟笑笑借住在他家，王卫国和王妈妈十分高兴，尤其是王妈妈，如果不是因为钟笑笑心情不好，王妈妈甚至想把逛街看到过的女孩衣服都买回来，一件一件让她穿给自己看。

　　这两天钟笑笑在房间里自闭，王妈妈十分担心，常常站在门口偷听里面的情况，生怕钟笑笑做出什么傻事。这一次她恐怕也是借着送牛奶为由头，想要打探一下屋子里的情况。

　　看着王妈妈的背影，王也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她旁边，从她手里拿过牛奶，然后说道：“我去送吧，您放心，肯定劝好她。”

　　说完这话后，他推开门走进了客房内，回手将门带上。

　　一走进房间内，他就看到钟笑笑坐在床上，缩在角落里，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

　　开关门的声音响起后，她歪着头看了看门口，见走进来的是王也后，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

　　听了她的话，王也将牛奶放在书桌上，随即跨坐在旋转椅上，双脚一蹬地滑到床边，看着钟笑笑说道：“要不和我说说？我帮你一块儿想。”

　　这番话引起了钟笑笑的兴趣，她看了王也一眼，随即从墙角爬出来，坐到了床边。

　　“你应该知道吧，那几天我去了医院。”她说。

　　“当然，我还知道你碰到了一个病得挺严重的小孩儿，那小孩儿家里情况不太好，很难再承担她的医疗费了。”王也点点头。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钟笑笑意外地看了王也一眼。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那个小孩儿已经恢复健康，离开了医院，她的主治医生都觉得这是个奇迹，”王也说道，“是你干的吧？”

　　见到钟笑笑点了点头后，他又继续说道：“我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情后，你不敢再用自己的能力了呢。”

　　“其实我一直都没打算做什么，就算特地去看了她，就算一天一天看着她体内的死炁增加，我也只是想看看而已。”钟笑笑说着，轻声叹了口气，“可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一点事情，改变了我的想法。”

　　“发生什么事儿了？”王也问。

　　钟笑笑将那一天晚上，发生在医院里的事情告诉了王也，然后说道：“最后安安的爸爸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如果换做是我，我会怎么做。这个问题的确问住了我，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做，我能否眼睁睁看着亲人的生炁完全消逝。”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话让我想到了沙师兄，我一直因为自己伤害了沙师兄而恐惧，也因此不敢再出手。但如果沙师兄没有被救回来，那我就真的是罪人了，我有能力救他，却没有救他。”

　　“王也，你能明白吗，我有能力救她。”

　　听了这番话，王也点点头，随后又问道：“所以你就出手了？”

　　“是啊，我已经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了，所以我就想，既然可以救人，那以后就只用来救人好了。”钟笑笑说着，露出了下山后的第二个笑容，“就像太极分阴阳，无论是黑色还是白色，我只要选我想选的颜色就好了。”

　　钟笑笑的话让王也松了一口气，他笑了一声，然后问道：“你这不是想的挺通透的吗，还在这儿思考什么呢？”

　　“我理解了我的能力，却依然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安安的父亲为什么想让安安死，他们不是最亲近的人吗？”钟笑笑皱着眉说道，“我不明白，一个人真的有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房间内一片寂静，大约过了几分钟后，王也才开口说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是没用的，想不通的问题永远也想不通，只能交给时间来解决。”

　　“你说的有道理。”钟笑笑点点头，跳下床走到书桌边，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这个问题，就等以后再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