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春风上国繁华（22）

杨嘉仪清洗了一番水车上的血迹，又将装水的水桶拆解成两半，让它看上去像是从中间裂开了的模样，才有时间来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她不能把这辆王庭的水车贸然带回鹰师，也无法保证阿伊儿这一路上不会留下其他痕迹。奕承公主铁了心要借助放走罗义的事情一举击溃鹰师，就不会轻易放过阿伊儿。

哪怕现在没了水车，奕承公主还是会想其他办法对付阿诗勒隼的。只要阿诗勒隼还在鹰师一日，奕承公主就不可能放心，这次的计谋不成，还会有下一次，直到她除掉阿诗勒隼，奕承公主才会罢手。

如果不是这次埋在大帐里的探子发挥了作用，杨嘉仪都不知道，原来奕承公主已经决定利用阿伊儿除掉阿诗勒隼。这样大的事情，奕承公主却没有传出一点风声让她知道，这说明，姑姑已经不再信任她了。

她在草原上的势力原本就不如经营多年的奕承公主，现在唯一能掌控住的，不过是那些只认她这个正统隋室公主的隋朝旧部，还大多都待在定襄城里。日后想要得知奕承公主的动向，就更难了。

“雅若！不好了，出大事了！”穆金从密林里一路奔到河边，“王庭传来消息，说阿伊儿放走了罗义，现在被涉尔抓住了，隼现在已经赶去王庭了。我们该怎么办？”

“该死。”杨嘉仪猛的站起身，她都差点忘了，奕承公主最擅长蛊惑人心，如果她用阿诗勒隼威胁阿伊儿，那么，为了阿诗勒隼，阿伊儿会主动认罪的。尽管原本就是奕承公主让阿伊儿帮助李长歌营救罗义的。奕承公主要的就是阿伊儿死。只要阿伊儿死了，延利就再也不能掌控阿诗勒隼了，他们父子之间必然会产生隔阂。到那时，阿诗勒部土崩瓦解，她的机会就到了。

“穆金，你带些人，我们去救阿隼。”事到如今，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正好这些日子大可汗去处理细苾部的事情还没回来，王庭里只有涉尔在。比起延利，杨嘉仪还是觉得涉尔更好些。

杨嘉仪和穆金带着一小队鹰师的兄弟奔赴王庭，一路上不敢停歇。见王庭就在眼前，杨嘉仪扭头去看穆金：“穆金，待会儿你带人从王庭正面进去，见机行事。苏伊舍的功夫最好，我带着他从后面绕进去。总之，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了阿伊儿和阿诗勒隼，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王庭中央，涉尔的长刀架在阿伊儿的脖子上，逼迫阿诗勒隼向他下跪，为了自己的阿娜，阿诗勒隼不得不听从涉尔的话。杨嘉仪倒不是很担心涉尔会真的杀了阿伊儿，只是依照阿伊儿对阿诗勒隼的爱，只怕她会自尽保全阿诗勒隼，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将箭矢架上弓弩，等待着涉尔放松警惕的时候，杨嘉仪拉开弓弦，箭矢打中了涉尔的长刀。刀刃浅浅擦过阿伊儿的脖子，在上面划下一道伤痕。

不待涉尔反应过来，苏伊舍已经扑了上去，死死压制住涉尔。杨嘉仪快速丢下弓弩，跑过去用手捂住了阿伊儿脖子上的伤口。及腰的发丝乱糟糟的，但此刻谁也没心思去打理。

鹰师的兄弟和狼师的守卫战成一团，穆金和苏伊舍死命压住涉尔，雷蒙拔刀就要砍人，阿诗勒隼拔出长剑迎了上去，王帐里到处都是兵戈之声。杨嘉仪的手抖得厉害，脖子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她自认箭术不差，却也不敢保证刀刃只是擦伤了阿伊儿的皮肤。

血迹从指尖弥漫而出，杨嘉仪定了定心神，阿诗勒隼拔剑迎敌之前回头看她的那一眼，便是将自己阿娜的性命全部交托到了她的手上，他相信她，她不能让阿隼失望。

整瓶的药粉倾泻而出，有不少沾在了阿伊儿的下巴上，杨嘉仪害怕得不敢呼吸，生怕自己只是一眨眼之间，阿伊儿就去见天狼神了。幸好，大概天狼神还是眷顾她，眷顾阿诗勒隼的。

撕下的衣裙裹住了阿伊儿的脖子，杨嘉仪虚虚地趴在她身上，听着耳边虽然微弱却确确实实存在的呼吸声，她几乎是刹那间便哭了出来，万幸万幸。她喃喃道：“天狼神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