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四年·霸道公主俏厂花（2）

昭善宫所用的陈设、摆件，全都是整个宫里最好的。这座宫殿富丽堂皇，说是用金银玉器堆砌起来的，也不为过。陛下自己节俭，可却不能对嫡妹吝啬，不然传了出去，多叫人笑话。

天子亲妹宁嘉公主便住在这座昭善宫里。她闺名‘思懿’，寓指文思敏捷、幸福美好，亦有怀念祝愿之意。

汪植跟随万贵妃进门时，并无宫人随侍在殿内，宁嘉公主朱思懿正倚在软榻上玩投壶，昂贵的玉瓶里还插着的野花。晶莹剔透的玉瓶触手生温，不论在哪里，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可宁嘉公主要用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贝插野花，甚至是玩投壶，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一眼觉艳，再瞧见柔。宁嘉公主之美，是清艳明丽、娇媚柔美之颜色，更胜过三月的春花。

‘思懿’这样美好的名字，她是担得起的。

她慵懒地坐着，见了万贵妃进来，也当做没看见，更没有起身请安的打算。她玩她的，万贵妃也自行寻了个位置坐下：“公主，今日身子可还好？太医来请过平安脉了吗？”

“我平安与否，又有什么要紧？太医日日来看诊，又能瞧出些什么？”朱思懿神色桀骜，女子风情跃然纸上，讥讽一笑道，“你们不是都说我是疯了吗？还请太医做什么？何不去请寺里高僧来替我驱邪？”见万贵妃脸色一变，她笑得愈发开怀，“怎么，皇家怕丢脸啊？”

万贵妃皱眉，一时失了言语：“公主……”

“公主是金枝玉叶，得上天庇佑，自然邪魔不侵，何需高僧驱邪？”汪植拱手一礼，“娘娘仁厚，关心公主，陛下和太后亦是如此。”

“关心我？怎么着，周子安的尸骨凉透了，才晓得来关心我？”朱思懿一把丢出箭矢，矢未入玉瓶，掉在地上，也无人去捡。

听她提起周子安，万贵妃更觉愧疚，没有人比万贵妃更清楚这桩婚事的由来。当年，陛下要册封她为贵妃，可太后不允，母子二人僵持不下，为了安抚太后，陛下允诺将先帝嫡出的宁嘉公主嫁入周家，光耀周氏门楣。若非如此，周子安那样无才无德、喜好寻花问柳之辈，如何能做得朱家驸马？

宁嘉公主可怜，皇权所迫，无所依仗，不得已嫁入周门。其实她已然认了命，也从未想过反抗，但驸马周子安着实可恨，新婚三日，醉打金枝。平白无故挨了驸马毒打，可怜她自幼无父，幼时丧母，就连遭了这样的苦难，也没有人为她出头。

他们不仁，便休怪她不义！

宗室遗老叩头请命，奉先殿前以死相逼。这才有了如今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宁嘉公主。若是始终期盼着仰仗他人施舍，朱思懿，一定活不到现在。

北宫的雪是冷的，冬日没有炭火，亦没有服侍的人。母后每日垂下的泪，凄惨无依的童年，全部化作了此刻对那些至高无上之人刻骨的仇恨！若隐忍退让无用，她就要让这紫禁城，让这大明，谁也不敢轻视她！

“周子安已经伏诛，陛下和太后心疼公主，日后定会为公主再择良婿。”万贵妃劝道，“公主要保重身子才是。”

“良婿？是怎么样的良婿？是沉溺寻花问柳，贪杯好色却碌碌无为的良婿，还是酒后失德，敢对天家金枝拳脚相加却无人问罪的良婿？”朱思懿咄咄逼人，语气讥诮道，“这样的良婿，我喜不喜欢，重要吗？只要陛下和太后喜欢，不就成了？”

万贵妃强颜欢笑：“公主想是累了，本宫就先回了。”她看一眼汪植，“汪植，你留下来陪公主说说话。”她是真的希望汪植能劝动朱思懿，可她忘了，他们二人，纵使从前有几分情谊，如今，也只剩下君臣之别了。

箭矢被人捡起，恭谨奉于朱思懿眼前，马面裙轻动，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汪植在她面前躬身，语气轻柔：“公主心情不好，不若出宫散散心？”

“原来你也知道本宫心情不好。”朱思懿夺过箭矢，在手中把玩，“还敢在本宫面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叫本宫生气。”

她抬起手，衣裳领口滑落于肩头，她只做未见，箭矢掷出，正中玉瓶：“他们都说本宫疯了，你……怕不怕？”她凑在汪植耳边，吐气如兰，端的是姝色无双、娇媚风流。

冰凉的手指划过圆润的肩头，他不过轻轻一握，就叫她打了个寒颤。领口被缓缓拉上，捂得严严实实，汪植俯身看她，又是另一种风情：“公主如何，汪植都不怕。”他捏着朱思懿的衣领，揉搓两下，只道，“只求公主疼汪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