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4）

木连行坐在书桌前，提笔画下那天看见的伤疤。

触目惊心。

“那本书给我拿过来。”

“什么书？”

“载异志。”

电话那头的司方支支吾吾，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你不要告诉我，你找不到了。”

“不是找不到，是我烧了。”

木连行面露疑惑，再三确认后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后，他恨铁不成钢:“司方你有病啊！”

“你听我解释啊，我那天晚上跟鬼上身一样，莫名其妙我就把书找出来了，又莫名其妙把书扔进火坑，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连行哥，你在吗？”

门口，成小领的声音传入木连行的耳朵，他迅速挂断电话，起身给他开了门。

“找我有事？”

“我想回那个村子。”

木连行眼里闪过惊诧：“为什么？”

成小领挽起自己的衣袖，双臂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血痕格外惊悚，一道道似乎下一刻就要喷涌出血液。

“自从离开那个村子，我经常做噩梦，最近两天，手臂上突然长出了这些。”

“我想，我需要回去。”

“成小领…”

“嗯？”

木连行欲言又止，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极力克制的不忍从那双眼睛里流露出，那么稚嫩的一双手臂，那么惊悚的道道伤痕。

“好，我们回去。”

成小领眸子里满是感激的光，他激动的拉起木连行的手：“谢谢你！连行哥！”

当天晚上，木连行就敲定了计划以及路线图。

“司方，我带着成小领要回那个村子一趟，你要一起吗？”

“当然得去！”

第二天一大早，成小领还在睡梦中。木连行轻手轻脚来到他的床边，轻声叫醒成小领。

“嗯…好早…”

成小领揉了揉睡眼，挣扎着从床上爬起。

“司方也要一起去。”

“真的？那太好了！”

“我陪你去怎么不见你这么高兴？”木连行的语气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不爽，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成小领被哽住，看着木连行不说话，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即便他的东西并不多。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提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裹。

司方已经开着车等在路口，木连行抱起成小领，连人带物一股脑塞进车后座，自己则钻进了副驾驶座。

“能不能对我小领温柔点！你看给孩子挤的！”

木连行回头，成小领被两个包压的死死的，正努力往出爬。

“他自己不爬出来了吗？”

“你别离谱！小领还是个小孩子，你就不能温柔点？”

司方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转身交给坐在后座的成小领，顺带着给了木连行一个白眼。

成小领开心接过。他记得刚来这里的第一天，木连行就给他买过。甜甜的，是他没尝过的味道。他很喜欢。

由于没睡好，成小领很快就倒在座位上。

司方从后视镜里看见，戳了戳木连行，又指了指他脚边的背包。木连行弯腰抽出一条毯子，司方点了点头，刚想夸夸他有眼色，结果木连行毫不客气的搭在自己身上。

“？”

“谢谢啊，我刚好困了。”

“你…”

“睡了，你小声点。”

说完，他闭上了眼。司方话到嘴边只能咽回去，憋着一口气开着车。

记得上次来是徒步，道路两边不是悬崖就是峭壁，每一步都格外小心。如果不是因为成小领的突然出现，他们原本是打算走回去的。

如今再次回来，司方莫名有点心慌。

总觉得这一次会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可他们不能停下。成小领身上隐藏的故事需要人揭开。

昏睡过去的成小领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梦里看见许多人，听见许多哀嚎声，以及，遍地鲜血和刻骨铭心的疼痛。

“他才不是神！他是个灾星！”

像是被人按在水里，快要窒息时又被拉出水面，反反复复折磨他却不让他死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小领！你怎么了！”司方焦急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从梦中醒来，成小领满头冷汗，心脏剧烈跳动。

“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噩梦…我们到了吗？”

“是啊，到了。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我们下车吧。”

阳光下，残破墙壁矗立在荒原之中，放肆生长的杂草随风摇曳，潺潺流水里偶然能看见几条小鱼虾。

“你之前住在哪儿？”

木连行开口问道，成小领指了指靠近小河的那个墙。

“你们来的那天，这里还有好几间屋子，第二天我出来的时候就看不见屋子，只剩这几道墙。”

司方走到那道墙旁边，风雨留下的痕迹让它看起来格外破败，墙角处，一颗闪闪发光的小石头吸引了他的目光。

俯身拾起的瞬间，风云大变。晴空万里转瞬间化为乌云，黑漆漆的一片压下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吞噬掉所有

成小领意识到情况不妙，左手牵着木连行，右手拉起司方，飞奔向车子。

关上车门的霎那间，大雨落下。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四周响起，还没缓过神的司方掏出那颗小石头:“这到底什么东西？”

“他们留下的，对我的诅咒。”

成小领平静的拿走司方手里的小石头：“这上面承载了他们对我的怨恨，大概是因为我的毫无作为吧。那些被饿死的人魂魄没有离开，而是附身在这个小石头上。”

成小领看着车窗外没有停下的雨，开口说道：“他们还是恨我，所以即使我离开也不会让我好过。”

“那是天灾，和你没关系。”木连行拍了拍成小领的肩膀，“我告诉过你，那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司方在一旁疯狂点头：“就是，跟你没关系！你才多大，他们恨你是他们无知！”

“司方哥，连行哥…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不主动放下对我的恨，我这辈子都没办法真正离开这个村子。”

“小领，你怎么突然变得有点…成熟。”

“嗯，的确，有点陌生。”

成小领不好意思的笑笑，缓缓说道：“在车上睡了一觉，或许是因为离这个地方越来越近，我的脑子里涌入许多记忆，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木连行和司方看了对方一眼，两人都有一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以及担忧。

“小领，你能告诉我们，这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