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5）

“三百年前，我来到了这个村子。那个时候还没有大旱，他们对我也很好。碰巧的是我来的那一年，这个村子作物丰收，他们把功劳归于我，将我视作神明。或许是因为我是从天而降，又一头白发，和普通人不一样。”

“但是我并不是。大旱的第一年，他们求我，逼我向上天祈福，可当时的我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孩，我不懂自然不会做。”

“第二年，依旧大旱。存粮被吃光了，他们着急，望向我的眼神也从崇敬变成了鄙夷。有一天夜里，几个壮汉把我绑了起来，他们拿着刀割下我背后的翅膀，他们太饿了。”

“第三年一如往年，我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灾星。有些人受不了，逃离了村子，慢慢的人走得越来越多，我当时还不会走路，他们也没打算带我离开，理所应当的把我扔下。”

“那以后，我就一个人留在这里，直到你们到来。”

木连行即便在此之前猜了个大概，但当成小领自己诉说时，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即使他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小孩模样的人年龄比他大上许多，可他依旧止不住的心疼。

司方听完彻底绷不住，一把抱住成小领就大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小领！这么多年你怎么熬过来的啊！”

成小领倒是有点出乎意料：“我以为你们知道我活了三百年会觉得我是怪物。”

“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是怪物！你就是成小领，我的宝贝小领！”

木连行冷静了一下，恢复理性：“如果载异志说的没错，除了你之外就应该还有三个人。”

“载异志？”

“我家老爷子的藏书，一本记录怪谈的书。”司方回答道。

成小领思考了一会儿：“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听说过其他地方也有像我一样的人。”

“不过…”

“在连行哥家里面时，我曾经感受到很熟悉的气味，我追着出去却一无所获。”

司方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就算真有那三个人也和他没关系，他也不想找：“有或没有，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小领好好的就行。”

“这倒也是。”木连行点头同意，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话间，雨停了。

成小领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

他径直来到那道墙，蹲下身在地里搜寻着什么。

木连行和司方见状也跟了上去，“你在找什么？”

“我的宝物…奇怪，我记得我埋在这里了。”

“别用手挖了…司方，你去后备箱把铲子给我拿来。”

“得令！”

拿到铲子后，木连行三两下就挖出一个大坑，里面果然有一个小盒子。成小领立刻把它捡了起来，打开后，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飘了出来。

“小领，这是什么？”

“我捡到的果子，它们烂掉了。”

成小领眼里流露出失落，整个人都焉了。无精打采的把小盒子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这都过去多久了，烂掉是正常的。”

也不知道成小领听没听到，木连行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司方麻利的支起了帐篷，关于成小领身上的诅咒，他们还得想办法解决，不可避免的要在这里多待几天。

成小领早早就上了床，木连行瞟了一眼床上小小的一团，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行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

司方偷偷摸摸掏出一本书递给木连行。

“载异志？你不是说烧了吗？”

“是烧了，但我家不止那一本。”

木连行无语:“真有你的……”

两人缩在角落里，偷偷翻看着书。“哥，今天小领说他的翅膀被人给……砍了，你看这……”

顺着司方手指的方向，木连行看见了一段文字。

“其翅有神力，可变风雨亦可延年益寿以达长生不老之效。失去翅膀则失其力，除外貌外与普通人无异。”

两人不约而同的朝成小领看了一眼，木连行开口说道：“所以小领是个普通人？”

司方摇头，“不算，哪个普通人能活三百多年…小领没有神力是真的，但是我猜是因为那些人对他的诅咒才让他活到了现在。”

“你对这些这么有研究？”

“没办法，我家里人都这样，这叫遗传。”司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直勾勾看着木连行，“倒是你，你不是最不信这些吗？怎么现在…”

“承认吧，你也被小领的可爱折服了。”

“我就呵呵不说话…说点正事，如果这次把诅咒给消除了，成小领会怎么样？”

司方思索良久也没能给他一个回答：“我不知道。”

两人谈话过于投入，导致谁也没注意到帐篷外已经是另一番景色。无数人影正朝他们奔来，嘴里不断呢喃着：“你别想离开…”

成小领似乎有所感应，从床上惊醒，警惕地望向外面。

“不，不对…”成小领连鞋都没穿，光着脚来到帐篷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木连行和司方一头雾水也跟了出去。

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正迅速朝他们袭来。就连吹的风都带着血腥味，司方实在忍不了，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什么情况？”

“快跑，快跑！”

成小领一手牵一个，慌忙跑到树林里。深夜，月光透过树木林叶缝隙留下斑驳光影，偶尔传来几声鸟啼，悲戚又骇人。

三人慌不择路，在树林里慌不择路，一路磕磕绊绊。

身后，那群东西依旧步步紧逼，没有停下的意思。

成小领把二人藏进树丛，自己跑了出去。木连行刚想跟上却被司方拉住。

“有些事，我们不能掺合，得让他自己解决。”

再抬眼已经看不见成小领的身影，周围悉悉索索，树木草丛不停晃动。

司方按住木连行，把他护在怀里，直到声音都消失才放开。

“怨念无形，似风般若有若无，非人眼能见。”

“你是说，那些东西是怨念？”

“准确来说，是由怨念演化而成的恨…”司方有些担心的望向成小领离开的方向，“我们帮不了小领，那是冲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