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站在医院大门口,我俩轻松呼了口气。
梁兹奥扬了扬手里的报告单:“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消化不良。”
“不过,你这脂肪怎么都堆积在肚子上,别的地方是一点都没有,咋长的。”梁兹奥捏捏我的肚皮,一只手放在我肚子上,一只手缓缓张开,“你说,会不会像吹气球一样越吹越大?”
我拍拍梁兹奥的头:【胡说什么。】
“欸!你这肚皮咋还还击呢。”梁兹奥觉得有什么东西隔着薄薄的皮肉,与她手指轻触,似是不满她的说法。
我也感觉到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心里苏苏痒痒,比我拿了视后还开心。
“不会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寄生了吧?”
我撑住梁兹奥的下巴:【你别吓我,我好久没遇见奇怪的东西了。】
梁兹奥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江想的话令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天不怕地不怕、斗里随便逛的梁兹奥忍不住搓搓发凉的后颈:“真有那种东西?”
我无语凝噎:【假的。】
我仔细翻看手中的报告单,转头看了看医院,对还在与鸡皮疙瘩作斗争的梁兹奥比划道:【我们换家医院再检查检查吧。】
我俩又跑了几家医院,出的报告都是一样的——消化不良,脂肪堆积。
实验室检查的各种生化指标全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验孕棒也是一条杠。
确实没问题。
看着忙碌的医生,我还是不死心,梁兹奥帮我翻译:“老师,要不再打个CT,查查到底怎么了?”
医生白了我俩一眼:“说了是脂肪、是脂肪,也指出来哪来的脂肪,你咋还在倔呢,各大医院的彩超报告都摆这儿了,你还想查什么?长胖了又没人笑话你,喜欢吃射线?”
“我这不是担心嘛…”
“滚滚滚,别耽误我工作。”
被医生这么一顿训,我心中的大梁稳稳当当安置在房顶,弯腰向医生道谢:“麻烦老师了。”
医生急忙扶住我,在我感激的目光中吐出难听的字眼:“打住,你这一谢别把我传染了。”
“传染啥?她有传染病?怎么治?”梁兹奥紧张兮兮问道。
医生看着这对卧龙凤雏,气不打一处来:“传染脑子缺根筋!”
我:……就知道他嘴里没什么好话。
我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就算白袍子底下是只小恶魔,披着白袍子也是白衣天使,不能动粗。
梁兹奥尴尬道谢,半哄半拽将我拖出医院。
我俩再次立在医院大门口,愉快地将报告单丢进垃圾桶:“虚惊一场,我们去吃顿火锅压压惊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成天往外跑,保姆说陈晅茗来了几次都没见到我人。
对于我晚上睡师父那,陈晅茗没提出异议,说我怎么开心怎么来。
假好心。
梁兹奥已经将国际上有关围棋的各大赛事奖项全部包揽,成为史上最年轻大满贯得主,且世界积分排名断层第一。
她准备退役,以后留在s市进梁祖华的棋馆带学生,空闲的时候我俩就去外面玩。
今天谷雨,小雨绵绵。
我撑着伞,在江边散步。
梁兹奥去处理户籍问题,说是可以凭奖项申请人才引进,师父陪师娘回娘家走亲戚,到现在也没回来。
好无聊。
我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几步进了凉亭,上前拍拍老大爷的肩膀。
老大爷和一个老头在棋盘上厮杀,眼见局势紧张,分不得心,挥开我的手:“去去去,莫来烦我。”
老大爷拿着車犹疑不定,准备舍車保帅,我按住他的手将马跳出去,他刚想回头骂人,仔细一看,这个看似走错步的马儿,恰好同时压制住了对面的单相、士,平稳的局势瞬间一边倒,老大爷很快杀的对方成光杆司令,赢了。
对面的老头吹胡子瞪眼,连连摆手:“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比划手语,老头子眼睛笑眯眯的:“她不会说话。”
老大爷起身让出位置,夸奖道:“不错嘛,棋艺进步迅速,看来你那个师父对你没藏着掖着。”
【你听说了?】
“一回来这些老头就告诉我啦。”
【你回来了也不跟我说。】我朝他嘟嘴。
老大爷白眼朝天,他戳戳我的额头:“你个小祖宗,连个电话都没留给我,我在这儿问咾个遍也没问到你勒电话,也不晓得你住哪,就差问梁祖华咾,我哪门晓得咋个联系你。”
“我从回来一天到晚都在这儿,哪晓得守了十多天咾,你鬼影儿都没见到个,梁祖华这段时间也没来碰瓷,你叫我咋个找你。”
“我是有通天的本事蛮。”
哈哈。
我捂着头尬笑。
短短几个星期,天天被梁兹奥拉着到处跑,4年没走过的S市,好吃的、好玩的地方逛了个遍,一天到晚累得很,也没精力来江边散步。
“不过,”老大爷拉着我转了个圈,上下打量,“我觉得你腰身胖咾不少。”
【哪有!】我和老大爷据理力争,【这叫珠圆玉润!】
这段时间是吃了不少,但每天的消耗也很吓人啊,我肯定没胖,都是肌肉。
“你腰上明显胖了一圈,不信你问问他们。”
我经常和这群老头下棋,相互认识。
输棋的老头仔细打量我:“老李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小江胖了不少,穿宽松点的衣服还看不大出来,换上修身点的春衣吧,肚子像显怀了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快速摇头。
老大爷斟酌问道:“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我摆手否认:【这是脂肪堆积。】
“谁脂肪堆积只长肚子?”
我认真比划:【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长胖了,检查多了好多次,报告都是正常的。】
“真的?”
大爷大妈们明显不信。
我拿出杀手锏:【我丧夫。】
寻寻目光看向守在一旁的保姆,保姆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
刘大妈轻抚我的脸,担心道:“不会是得了什么病?长得这么快,会不会是癌症之类的?”
【我能检查的都查了,很正常。】
我懊恼怎么就把报告单给丢了呢,以至于我现在说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我示意保姆帮我澄清,保姆几乎不可见地咬了咬嘴角软肉:“江小姐身体很健康。”
“可说不定。”顾大妈边嗑瓜子边道,“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平时身体棒棒的,前些天还帮我提东西,有天突然晕倒在路边,120接到医院一检查。”
“哟呵,脑溢血,才走了。”
众人纷纷摇头可惜。
其他人也附和道:“我有个老乡是癌症,肚子大了一圈,还以为是吃多长胖了,有一天突然昏迷、大出血,送去医院检查,癌症晚期,没法治了。”
“现在好多年轻人都是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到医院检查,已经来不及了。”
越说越吓人。
我身上的伤痕斑驳,洗澡只会简单冲洗,摸都不怎么摸,也不在意自己身材,最多称称体重。
那,万一是检查的仪器出问题了呢。
【我这段时间吃得很多,应该是单纯的长肉了...】我手上动作越来越迟疑。
老大爷将我拉到萧大爷面前坐下,伸出手让他把脉:“老萧你不是中医蛮,来来,给小江看看到底是吃胖咾,还是身体出咾啥毛病。”
萧大爷左摸摸右摸摸,我心也跟着左悬悬、右吊吊的。
良久,萧大爷面色一顿,瞅了眼我身后的保姆,小声道:“小江,你就是怀孕啦,看脉象孩子都快满月了。”
“摸准了吗?”
老大爷让萧大爷再摸摸,还是同样的结果。
【不可能!】我兀得站起,看向一旁脸色铁青的保姆,只觉得头脑发胀,眼前一片漆黑,许久不见的黑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将我层层包裹。
孩子,不是没了吗?
各大医院的检查不都是正常的吗?
验孕棒总不可能骗我...
等等,那只验孕棒,是医生给我的。
医生办公桌上的两人合照,是陈九啊…
我怎能如此疏忽大意!
我捂着胸口,心脏被人揪住撕扯,一丝一丝的疼,没落下一寸一毫。
老大爷见我面色难看,将我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坐着:“想想,没事吧。”
我苦苦望向老大爷,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挽回如今全然颓败的局面。
经营那么久,江予杳轻松下令,我的努力便成了笑话。
现在,我还怀孕了,
黑漆漆争先恐后灌进我的口鼻,侵蚀外露的每一寸肌肤,疼,我好疼...
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萧大爷轻声问道:“小江,你不会...不知道吧?”
眼前突然渗出一丝光亮,我微微偏头,手指蜷紧试图抓握。
我知道,我怎么知道?
谁能想到,陈晅茗竟有如此的本事,做的真是天衣无缝啊。
大爷大妈们见我如此反应,纷纷猜到我确实不知,围在我身边小声议论。
“冒失的哟,怎么当妈呀。”
“你家保姆呢,跑哪去了?”
“又不是生下来就会当妈。”
“小江不是丧夫吗,会有孩子?”
“丧夫不能找男朋友了?思想封建老古板。”
“这不像满月的孕肚,点点小,看起来也就五六个月。”
“小江,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多瘦啊,孩子有没有足够的营养好好发育呀。”
“你到现在才知道,做过产检吗?”
“快去医院检查检查,若是孩子不健康,生下来不仅它遭罪,你也过不好。”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