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雪時晴,佳想安善。】
看呐,第一句就文绉绉的,一点都不是你的风格。
【你好啊小江想,我希望你能一直向前走、向前看,如同叔叔阿姨对你的期待,勇敢且独立,清醒而强大,做顶天立地、能开出五颜六色的萝卜花。
算起来,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二封信。计划你结婚的时候合着结婚礼物一起送给你,事先说明,我不是来砸场子的哦,能和你男人结婚说明你放下我了,看了这份信应该不会太难过。
也不知你现在如何,应该成为家喻户晓的演技派了吧,一年到尾奖项拿到手软。
真想象不到,你离了我还有没有那么爱哭,可别被某人看到,不然他肯定又会认为是因为我,指定要来找我算账,你可要拦住,千万莫让那个混蛋掘了我的坟前木。
你也是真可爱,一边抽抽哒哒,一边下死手,你不知道你给我上药的时候我是又气又疼,你既然心疼我,怎么不知道下手轻一点呢?
傻妞。
想想,要往前看,不要回荡在过去的恩怨情仇里,不值得,我也不想你陷于危险中。
我和叔叔阿姨的愿望一样,希望你好好的,每天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对了,你和你男人也要好好的,我还等着你俩的喜酒呢,虽然不能当你的伴娘,但到时候要记得我啊,若是嫌麻烦,在我墓前洒上几杯也行。】
【我好害怕,小江想。】
这句话写在横线之外,歪歪扭扭,应该是极度痛苦下的喃语,勉强划了几笔,喷射状的黑色血迹覆盖其上,我忍住眼泪继续看下去。
【其实,我第一次听说你的时候好不甘心,明明你什么都不会,为何姐姐偏偏选了你却不选我,我哪点不如你了。后来啊我见到你真人了,我当时在想,怎么鲜花插在一坨牛粪上,你会看上那么小肚鸡肠的混蛋?
你值得被人喜欢,因为你总用赤诚之心去接触他人,就算那个人对你怀有恶意。我一下就释怀了,姐姐看人不会有错,她选择你是对的,而我,确实不行。】
乱说,你超级厉害的。
泪水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使劲眨了眨眼,才重新看清楚纸上的笔迹。
【我当初没想过你会回来。
我知道你男人再怎么混蛋,也绝无可能带你去那种地方,但找了几转都没见到他人,我也没个联系方式,本想英雄救美,顺便让他欠我个人情,哪成想把自己搭进去了。
在那之前,我总觉得你性格温软怯懦,没想到你敢挥刀保护我,也不知道你去哪拿的刀,刀刃上竟然还有血迹,毕竟每次见面你都躲在你男人身后,羞羞答答小媳妇样,活像我会吃了你似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怕我,因为外界针对我的传言,还是你男人背后说我的坏话?
可是明明我俩的初次印象很好啊。】
看来你是真的不待见他啊,到最后也不愿写他的名字,还混蛋混蛋叫着。
我想到以前,有些啼笑皆非,也许我们的初次见面,并不太美好。
当时我还以为你失恋来着,可怜兮兮的独自在那哭着,好心提醒你却被你凶了,我可委屈了呢。
【你搀着我出去,暖黄色的不太明亮的路灯打在你脸上,我觉得你就是我的萝卜花,脆弱得不堪一击,面对狂风暴雨仍能挺直根茎,为身下的蝴蝶遮挡风雨。
我愈发觉得你男人不是个东西。
其实我当时就快挺不过去了,要不是你在我耳边唠叨、泪水湿了我大半的衣裳,我理都不想理你。但看你哭得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就在想,有这么一个在乎我性命的人,活着好像也不错。
你不用和我道歉,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骑士的本职是挥刀保护公主。那种地方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保护你是应该的,况且,你也保护了我啊。
那段日子真的好痛苦,我一度想放弃,那东西也是厉害,就一次,会有如此严重的戒断反应。也幸好有你,帮我瞒住了所有人,与你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有时刻关注我的你,有温暖可亲的叔叔阿姨。
我真想和你们永远生活在一起,若我是你的姐姐就好了,我们两个就可以堂堂正正以姐妹相称,不受别人的威胁、光明正大保护你。】
你看你,到现在还想占我便宜。
我心里又酸又疼,眼泪控制不住从眼眶流出,滴在纸张上。
我看向窗台上的小花盆,里面的泥土干巴泛白,曾经盎然生机的萝卜花早已化为泥土中的一份子,老旧的信纸沾了水差点被我抓破,我慌忙缕平。
【他们抓住我的时候,幸好你不在,若是你同我一起,我才是真正的绝望。】
【你要小心…八。】这句话也被杂乱的黑线划掉,我透过灯光才勉强看清楚。
小心…八?
信纸中间被人为戳了个洞,漏了字,我无法理解其中意思。
等等,威胁,谁威胁你?
【不要报仇,他们势力错综复杂,不是你一人能抗衡的,你男人都不一定能啃下这几块硬骨头。不过,你有江家的半块“礼”,想来他们也不敢对你做什么,看来江予杳对你男人还挺好,这种东西都愿意送出去。
调整心态好好和你男人结婚,说不定我转世成你孩子,也算了了我想成为你亲人的愿望。
若是有难处,可以随意吩咐给你信的这个人,他从小跟着我,绝对可信。特别是你男人,对你不好的话让他收拾那混蛋,相信他的武力值,他会在你有危险的第一时间保护你。
我不在了,你就是他的主人。
感觉我这封信言语混乱不堪,你将就着看,若实在嫌弃,看完烧了吧。】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结尾匆匆,后面的字迹也歪歪扭扭,整篇文完全没有应有的逻辑和笔锋。
我压抑心中痛楚,将东西藏回床底。
你相信他能拿到这封信,那为什么他可以拿到这封信,却不能救你离开那个地狱?
你回来,我不相信他的能力。
你回来,我没见过那个人…
“想想!”陈晅茗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里面的人响应,推门而入,江想匍匐在地,双眼紧闭,嘴角丝丝血液染红了大片脸。
他颤抖着将人抱起,还有微弱的呼吸:“想想,坚持住。”
“想想,好好活着。”
我拉着那人不许她走:“你没来看过我一次,唯一的一次只是来与我道别?”
“想想,好好活着。”
我放出狠话威胁:“我已经查到对你出手的人了,只差一个,我会让他们所有人复出代价!”
那人微微一笑,还是那句从始至终一成不变、令我崩溃的话:“想想,好好活着。”
她缓缓后退,消失在白茫茫的薄雾中,我连她的衣袂都碰不到。
“不要走!”
我从梦魇中惊醒,神绪恍惚,白花花的房间让我误以为还在梦中。
“想想,不走不走。”身体被轻轻翻动,是陈晅茗将我抱进他怀里,轻拍后背安抚,待我情绪稳定后,他起身端水。
我安安静静喝了水,吃了东西,提出正事:【去看我爸妈。】
陈晅茗动作一顿,我暗道不妙。
果然,没有好话能出陈晅茗嘴里吐出来:“想想,医生说你气急攻心陷入昏迷,在医院里躺了两天还不见醒,我吓坏了,带你回了S市。”陈晅茗声音越来越低。
我:……
算了,回了就回了吧,有些事情要开始着手了,至于信中提到的那个人,这么多年没出现,应该指望不上。
“你是不是因为我进你的房间,生气了?”陈晅茗小心翼翼观察着我的神色,瞧不出什么,便说起了我愿意听的。
“我命令李锦去抓溜进家的小偷,小偷很狡猾,身手不错,利用街道将李锦甩了,李锦只来得及看到小偷的后背,瞧着像一个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身手不错,是王岐吧。
我回了景苑。
可能是出于愧疚,陈晅茗现在彻底不限制我的自由,但他一个没感情的怪物,会有“愧疚”这种累赘情绪吗?
想太多,累得慌,我干脆不去想这些问题,开始每天出去跟师父学棋、钓鱼,天晴的时候爬爬山、打打太极,和老头头们下棋,听老婆婆们唱曲儿…
好不惬意。
正月初七,我去师父家拜年,师父的徒弟回来了一个,据说是代表所有师兄师姐来探探我这个小师妹。
还是个熟人,游乐园里主动帮助我的小姐姐。
“小师妹,你真的是江想吗?”
我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矜持点头。
小师姐——也就是梁兹奥,绕着我左转半圈、右走半步后猛拍我后背:“有意思,小师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江想。”
咳咳。
这一巴掌,我差点坐到地上。
梁兹奥自说自的:“我就说当时没认错人,你之前可说是红遍亚洲,你演过的所有剧我都看过,这些年没出来演戏,洗手做羹汤了?”
我手尬在空中,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梁兹奥捂住嘴:“不好意思,忘记你被张氏集团业内封杀了,虽说暂时未涉及娱乐圈,可谁敢得罪那两大杀神啊。”梁兹奥拍拍脑袋,“没事,嫁个有钱的老公也是一样。”
我:……
小姑娘长得不错,嘴却不行,我可以合理怀疑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