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盘坐在马桶上磨蹭半天,陈晅茗颇好脾气敲门后抱我出去,坐在沙发上他再次将头埋进我的后颈,闷闷道:“想想,我可以回来和你一起睡吗,我真的好想你。”
你不是想来就来吗?
我连厕所门都关不住,还能锁住大门?
陈晅茗看不见江想的表情,也清楚自己不受江想待见,叹了口气:“想想,明天,我们回去一趟吧。”
“回去看看咱爸…”
我挑眉,似笑非笑回身捧住陈晅茗的脸,缓缓靠近,两人呼吸纠缠。
“你配吗?”
我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认可过谁是我的丈夫,他们的夙愿是——我独立而强大,不依附于任何一个人,今生平安顺遂。
江想眉眼平静,似是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仇恨与错误,若不是微微下压颤抖的唇角,陈晅茗真以为江想愿与他在一起度过余生。
陈晅茗指间骨节泛酸犯疼,心脏被人揪紧,每次的呼吸令他肺腑疼痛万分。
我俩对视良久,陈晅茗还是强撑着说完了被我打断的话:“明天我们回去看爸妈。”
【放了小桃。】
留下这句话,我不再理会陈晅茗的执拗,缩到沙发另一侧蜷紧自己。
“小桃没事,她回家了。”
陈晅茗说完这句话后陷入沉默,也识趣没跟过来,见我对春晚的兴致不大,换了部科幻电影。
但陈晅茗不愧是陈晅茗,脸皮如城墙倒拐之厚,他趁我看得入迷,悄身过来将我半抱入怀,又摸上我的肚子。
可能是今天吃得有点杂,小腹有气,一股一股顶着我的肚子,我扭扭屁股。
“难受吗?”陈晅茗问我。
他终于知道用热水袋暖暖手,才重新轻轻抚上我的肚子,舒服了我又有点想睡觉,懒得动弹,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好久没有做梦了。
我梦到,大白天我坐在房顶数星星,正数到第一百零一颗。
第一百零一颗星星带着尾巴下坠,速度极快,看得我心揪紧,下意识捏把汗,待它一蹦一跳立在我面前才舒口气。星星转上几个圈圈,变幻成一个小娃娃,梳着两个羊角辫,眉心一点朱砂,脸上肉嘟嘟、粉嫩嫩的,四肢像是藕节白白软软,穿着件红色莲花肚兜,很是招人喜欢。
我心软的不得了,招手让它到我旁边来。
星星嘟着红彤彤的小嘴巴,白胖小手在胸前绞着,很是纠结。
我蹲下身耐心举着双手迎接它。
半晌,星星好像是下定决心后退一步抿着嘴摇头,声音有点委屈:“我不过来,你不喜欢我。”
“怎么会?”见它双眼红红的,眸中泪花闪动好不心疼,我在身上摸了半晌才从荷兜里翻到一颗糖,急忙跑过去将糖放在它手里。
小家伙没有丢弃我送的糖果,小心翼翼装进随身携带的小口袋里,别扭问道:“你真的喜欢我?”
我将小家伙搂进怀里,摸着它软软的头发:“姐姐最喜欢你这么可爱的小乖乖了,软软的,招人疼。”
小家伙香香软软,我忍不住在它颈间吸了一口:“姐姐稀罕的不得了,一口一个。”
可能我不怎么会哄孩子,我才说完小家伙哇一下就哭了:“你要吃我55555555”
我最见不得小朋友哭,特别是我面前这个小星星,手忙脚乱替它擦眼泪,将它抱进怀里磕磕巴巴解释:“没有,没有,姐姐在和你开玩笑。”
“姐姐真的很喜欢你。”小屁股蛋子还挺软和。
“55555555”
“若你不喜欢姐姐开玩笑,姐姐保证,以后姐姐不这样了。”
小家伙还是不停的哭,我没办法,俯身亲亲它的脸颊。以前谢笙被我欺负哭了,我亲亲他,他就不哭了,不知道对付这个小家伙有用没。
小家伙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呆了一秒,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软软温温的,好舒服,小家伙不自信:“你,真的喜欢我?”
我使劲点头,以表诚心。
可惜没什么用,小星星小嘴一瘪,豆大的泪珠连连不断挂在脸颊上,又大哭起来:“那为什么我来找了你三次,你都不要我啊55555这都第四次了,你还是不要我,其它星星都笑话我是没人要的丑星星,我每次离开你的时候身上好痛好痛,你不喜欢我!”
水做的小家伙,我不停擦着小家伙的眼泪,心疼得紧:“你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不要你?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不知道你来找我。”
谁知,我越说小家伙泪珠子越滚越大,一时有些慌了。
“你多好看呀,我是喜欢你的,真的。”
“我最爱你的。”
小家伙不相信我的话,哇哇哭着。
我吧唧亲上小家伙:“你看,我亲亲你呢,我都不亲别的星星。”
不管用,我又亲上一口。
“这边还要。”
小家伙不哭了,微微侧头亮出另一边,我听话又亲几口。
唔,奶香奶香的,我喜欢这味道,我又拱了小家伙颈窝几下,小家伙被我逗得咯咯笑。
“那,我这次来找你,你不准丢下我咯。”小家伙又有些哽咽。
红彤彤的眼睛鼻头,哭得我心都化了,我承诺:“我一定不会再将你丢下。”
“拉勾!”
小家伙郑重其事与我盖手印,见我眉间的印记,欢天喜地搂住我的脖子亲我,蹦蹦跳跳:“想想等等我,我们一起打跑欺负你的大坏蛋!”
“好,打跑大坏蛋!”
小家伙笑脸欢颜拉着我的手飞到天上:“我们去玩吧,我要让它们看看,我也有妈妈了。”
我揉着太阳穴醒了。
妈妈?
陈晅茗见我醒了,递给我一杯水:“想想,喝点水。”
这是?
陈晅茗解释:“在飞机上,我们回家。”
我拉开帘子。
白云与风合力托着我们快速向前飞,太阳有气无力在后面追着,天边的霞光只有旦旦一色,却炫彩夺目,看来霞光心情颇好,顺便给白云换了件渐变的彩衣。
陈晅茗在我耳边轻蹭,似是在邀功:“我答应带你回家。”
善变的男人。
我谢谢你。
我看着窗外的景象,天亮了,星星害怕刺眼的太阳,藏进了云层。
星星……妈妈……
我抚了抚小腹。
孩子肯定是没有的,卫老师在我面前说过,很多药物会影响我的子宫收缩,除开必要的止疼药和抗生素,不会给我随意用药。
卫老师一定不会帮陈晅茗说谎。
出院后,身体也没有多余的不舒服,除了吃多了会有点胀气,但这是多年的老毛病。
陈晅茗递了个包子给我,我瞥眼。
“想想,饿了吧。”
我接过包子,陈晅茗捏捏我身上的毛毯:“吃完再睡一觉,睡醒就到家了。”
“星星……”
推开门,屋内干净整洁,一层不染,茶几上摆着一杯冒热气的水,光线透过半开的窗户穿进来,合着水汽产生的丁达尔效应,给无人的住宅添了丝丝生气。
我缓步走进屋内,爸爸妈妈遗像前竖着三根燃着一半的香,细烟袅袅。
是谁。
谢笙?金宝宝?还是王岐、陈恩瑾?
为什么,我回来了,你们却不愿见我?
就那么厌恶我吗。
陈晅茗脸色阴沉:“想想在家里歇会儿,我出去买点东西。”
说完,放下东西转身出去。
我管你干什么。
我走进爸爸妈妈的卧室,看得出才仔细打扫过,还重新铺上了干净的罩子,我卧进床中央稳稳陷入其中,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和,仿佛爸爸妈妈一直在我身侧,抱着我。
陈晅茗回来时乍没看到人,差点打电话叫李锦封城寻人了,结果发现江想在她父母床上安安稳稳睡着。
飞机上江想心中思虑过多,辗转反侧一直睡不好,陈晅茗悄声出去放好东西回到房间,坐在木地板上静静端详江想的睡颜。
江想在他面前从来未有过如此放松的时候,在老宅、在景苑,就算他不在,也时刻如刺猬样,紧紧捏根刺提防外界,手心扎得血肉模糊也不管不顾。
陈晅茗想到此处心脏一疼,他半捂着胸口,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拿出药。
“想想,我该怎么办。”
我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身上搭了床被子,是我以前盖的。
我将床铺打理好,抱着被子回了我的房间。
“想想,你醒啦。”
陈晅茗怎么在我房间里?!
我紧紧盯着他手中的东西,心里有些慌乱急忙上前抢过:【你在做什么?】
“我没乱翻。”陈晅茗身侧的手指蜷紧,见江想如此紧张,解释道,“你的房间许久未打理有些灰尘,我简单整理了会儿。”他指着旁边的水盆,水液浑浊,确实很久没打扫过了。
【出去。】
我指着房门。
陈晅茗端起水盆,立在门口:“想想,我们等会儿出去吃点东西吧,你睡了一天肯定饿了,我听说等会儿有灯会,吃了晚饭我们去玩玩?”
看似征询意见,大有我不同意他就不走的架势。
陈晅茗的话不可信,但我现在急需确定东西有没有被发现,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关门。】
外面的夜灯拉亮,整个院子看的清清楚楚,对面楼下门窗紧闭,不知道那门上的风铃开门的时候还会不会发出悦耳的旋律。
开窗通风许久,房间里还是隐隐有股霉尘味,我爬进床底摸索到一个纸封。
呼,还好,还在。
咳咳。
我从床底钻出来,真的好多年没扫过床底了,身上蹭的全是灰,以前我妈每季末的时候会拿着扫把守着我,让我扫床底,我不扫的话就是扫把扫我。
我拿着扫帚将床底清理干净,坐在床上,打开了那封我还没来得及看、血迹斑斑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