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钓鱼

我表示理解，但水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啊：【你看得到浮漂在哪里吗？】我将纸张递给老大爷。

“嘿，别瞧老头子我年纪大，眼神好得很。”老大爷见我对钓鱼有兴趣，高兴地起身给我指了指，“那，看到没。”

我摇头。

“就亮起勒，浮在面上勒。”

我顺着大爷的手指看过去，眼睛抽筋儿了都没瞅到浮漂在哪，见我一直没找到老大爷还急了，站起身指着一个小点：“就那啊。”

我皱着眉摇头，还是看不清。

会不会是哭多了，伤了眼睛？

但这几年我没怎么哭了呀。

老大爷提起鱼竿、拉回：“小小年纪，眼神儿还没我好使。嘲笑你。”

我呶嘴点头。

嗯，大爷说的都对，我眼神儿就没好使过。

　　老大爷示意我看着，将鱼钩甩出去，指着又变得很不明显的几个点点：“看，那不就是？”

嗯...还是看不大清楚。

我站在那里仔细寻找浮漂，突然瞥见水里有发光的东西上下浮动，赶紧推推老大爷，指着水面。

老大爷动作有些生疏，可能是很久没有上过鱼。

大乌棒。

老大爷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不是，这江里还有乌棒？

我望向灯火通明的入海口，很是疑惑。

“嘿，这鱼不错，还是年轻人眼神儿好。”老大爷将鱼扔进篓里，抽出一个小马扎拍拍，“来来来，坐这儿，你一来老头子就开张，福星呀。”

“今天晚上不钓上个三五条，你不许走哈。”

　　我坐上小马扎，点点头。

“小妹儿，要不和老头子学钓鱼？”老大爷递给我一根鱼竿。

　　我将鱼竿推回去：【钓鱼对身体不好，不能学。】

“切，哪个说勒？”

【我妈。】

“打胡乱说！”老大爷胡子一吹，“老头子开年71咾，天天钓鱼，身体倍儿棒。”

一阵冷风不合时宜吹过来，老大爷打了个喷嚏。

我侧脸偷笑，毕竟要给老年人留一点面子。

老大爷揉揉鼻子嘴硬：“我有鼻炎，刚刚鼻子有点痒才打喷嚏勒，我可没感冒哦。”　　

我眨巴眼睛，点头鼓励：【大爷很厉害，是我不配学这门高深的技术。】

“小妹儿阴阳我呢。”

我摇头否认：【你没证据。】

老大爷被我逗笑。

【你一直坐在这儿，不冷吗？】我在纸上问道。

　　“啧，还好，莫看我这衣服旧，保暖得很。”老大爷摸摸他的胡子，眼睛四处瞟了瞟才凑近小声说，“你看到那边穿红衣服勒人没？”

　　我顺着老大爷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那个打窝、把鱼喂饱的菜鸟老大爷。

“技术不行，连穿饵都不会，偏偏每天运气嘿好，空钩下去还有瞎眼鱼撞上去，天天来我这儿耀武扬威勒，炫他有钓了几条鱼，看到他就烦。

前几天他又来我这儿显摆：

‘老李头看我这衣服，好看吧，我小徒弟给我买的，穿着可暖和了，可惜就是颜色艳了点，勉勉强强吧。’

喏，就是他身上穿的那件。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整天穿的花里胡哨的，不害臊。”老大爷模仿得唯妙唯俏，我听着乐不可支。

“我肯定不能被他比下去呀，就跟他说我女早就给我买好咾，前几天我跑市场上买咾件大袄，嘿，你猜怎么着？”我摇摇头表示猜不到，老大爷神秘兮兮的说，“遇到骗子咾，哎呀，真背时娃儿。

当时试勒时候还好好的，回去一穿，这袄子漏风，还没我以前勒棉衣穿着暖和。我气啊，当时想回去理论哈，结果，这买衣服勒是他认得到勒熟人…肯定是退不成咾叄，可不能让那小老头晓得咾，让他晓得我穿勒衣服是自家买勒，还买到歪货，肯定要在背后笑话我。”

“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老大爷语气愤愤的，“我是看你投缘，才给你说的哦，不准说出去哈。”

我发誓不会说出去，哈哈哈哈：【让你家孩子给你买呀。】

老大爷挥挥手：“莫说咾莫说咾，一个早早抛弃我去追求真爱，哪门都不愿回来看看我，托个梦都没有，一个感情受伤、没心没肺，只晓得待在实验室里摆弄她那些花花草草，连家都不回 。”

我拍拍老大爷的肩膀以示安慰，换了个话题继续聊天。

但总有人不合时宜，扰人兴致。

　　保姆走过来打断我，在我耳边小声道：“江小姐，风越来越大了，我们明天再来。”

我瞥了一眼没理她，起身看老大爷收鱼。

保姆抓住我的肘腕：“江小姐。”

啧，怎么感觉语气里充满了警告？

我不想干扰老大爷，将保姆拖到一边：【你告诉陈晅茗，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他能怎么着，别来烦我。】比划完，我回到老大爷身后。

保姆没办法，不可能真的将江想绑回去，只能跟在江想身后，打算找机会再提醒。

老大爷收回鱼竿，又上来一条草鱼，看样子有小两斤：“今天幸亏你在，保不齐我又要空桶而归，那小老头肯定笑话我。”

“我都一周多没钓到鱼啦。”

我震惊，写出我心中所想：【真不是技术问题？】

老大爷笑脸一垮：“你可以质疑我的年龄，不能质疑我的技术！”不服气，动作利落穿好饵，手腕悠悠一晃，轻松清杯。

保姆从后面拍了拍我，我反手一甩。

哗。

老大爷听到身后响动，转头见一个姑娘仰躺在绿化里挣扎，他将鱼竿塞进我手中上前拉人：“诶，小妹，咋个走路不看路勒，这么不小心。”

保姆没有说话，目光幽怨盯着我。

我觉得，若是眼神能杀人，陈晅茗早就死上千八百遍了。

老大爷疑惑问道：“小姑娘，你家保姆？”

　　我一脸无辜，摆手。

　　老大爷拍拍保姆身上的尘土：“小妹，你认错人了，去别处找找吧。”

　　保姆没动，我笑得眼睛眯眯的，老大爷一拍额头：“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欺负老实人，这可不兴。”

　　感觉可能有长篇大道理，我赶紧拉着他的衣服转移注意力，指了指水面。

　　老大爷高兴坏了，这可是今年他鱼运最好的一次：“哟哟，我的鱼，哈哈哈，又来一条！”

　　【去买杯热饮。】

保姆试图劝诫两句：“江小姐，我们该回去了，若是先生知道这么晚了您还没回去，会...”

我垂着眼微微后瞥。

保姆后退一步与我拉开距离：“江小姐，请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我很快回来。”朝我行一礼后转身去买东西。

　　我无视出现在不远处的两个人，继续和老大爷聊天，期间不断有鱼上钩，老爷子都来不及看我写的字。

两杯饮料递在我面前：“江小姐，热饮。”

热可可。

我递给老大爷一杯：【天太冷了，喝点热乎的。】

老大爷谢着接过，抿了一小口皱眉评价：“哎呀这也太甜咾，喝多咾容易腻，老头子喝不得，你也少喝点，这种垃圾食品喝多咾对身体不好。”

我瞧了眼标签：全糖。

【重新买一杯不加糖的。】

　　老大爷似懂非懂理解了我的意思，招手拦住保姆：“不用不用，浪费钱，我带咾茶勒。”他拿出保温杯，向我展示，“还热乎。”

我微微一笑：【还是懂得照顾自己嘛，我以为除了钓鱼，你没其他生活情趣了勒。】

“瞎说。”老大爷抿了口茶，“生活就该多姿多彩，钓鱼只是我休闲生活的其中之一，老头子我玩的多了去了。”

我适合做捧哏：【比如？】

“比如，下棋、推牌、跳舞、讲学、滑雪、爬山、游泳…我还打算年后去学学潜水呢，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江小姐，我们该回去了。”保姆打断老大爷，再次提醒。

现在真的很晚了，先生设的门禁是九点，已经超时二十多分钟，况且今晚江风很大，江小姐大病初愈，若是因此受寒生病，她会被先生责罚的。

我很不耐烦，挥手让她闭嘴。

【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也该回去咾。”

【你明天还在这里吗，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老头子巴不得年轻人来找我呢。”老大爷收拾他的鱼竿，“托你的福今天钓咾这么多鱼，我得趁那老家伙还没回去，去他那炫耀炫耀。”

我想和他一起收拾，老大爷摆摆手：“老头我自己弄就行了，你回去吧，不要让家里人担心。”

　　“这条鱼你拿着。”老大爷随手在草堆里扯了几根草，绕了绕，选了一条合适的鱼递到我手上，“明天你来，我们边下棋边钓鱼。”

我接过鱼，目送老大爷离开，倚在长椅上冷冷看着保姆捡东西。

磨磨蹭蹭，半晌也不见她捡完，我烦了，起身就走。

拿着鸡毛当令箭。

我也没写多少，之前丢一张捡一张，一眼往过去地上就剩几片纸，何必搜索这么仔细。

保姆确认一张不剩后急忙去追江想，见她走进另一条昏暗的小路，提醒道：“江小姐，车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