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5）

　　宫临徵陪着宫远徵来到药房，起得略早，她掩面打了个哈欠，看着宫远徵与药房管事低声私语，神色有些激动。她以拳作枕，抵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就要睡去。

　　“去取条毯子来替小姐盖上。”宫远徵瞥见她有些困乏，轻声吩咐药童，待毯子将宫临徵盖好了才接着与贾管事讨论。

　　“徵公子也到医馆来了？所为何事？”宫子羽大步跨进来，声音洪亮，一下子就将宫临徵的瞌睡赶跑了。她轻拍面颊好让自己精神些，起身，毯子滑落在地，了然地望向宫远徵，见他已经在瞪着不知礼貌为何物的宫子羽了，轻笑一声，莲步轻移到他身侧，朝宫子羽行了一礼。

　　宫远徵有些不满她的行礼，但也没有说些什么，只在她行礼后牵着她，探出她的手是温热的，才心情略好了些。他将那瓶药放好，谁也没有搭理。

　　药房管事贾管事向宫子羽恭敬行礼：“执刃大人。”

　　金繁见在场只宫远徵一人态度如此，忍不住开口：“徵公子，按照规矩，您看见执刃大人，应当行礼。”

　　宫远徵冷冷的目光斜来，还未等他出言讽刺，宫临徵拽了拽他袖口，微微摇头。宫远徵垂在身侧的细长手指捏了捏，沉默片刻，不情不愿地喊了声：“执刃大人。”

　　宫子羽一本正经地回复：“徵公子不必客气。”

　　宫远徵紧咬牙关，少年倔强的眼神里透出凶狠的锋芒，转向宫临徵，眼里又尽是委屈与不服，你看他！宫临徵读出他的意思，略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难得的撒娇，她正了脸色，附耳低声说：“嗯，我们不与他计较。”

　　接下来的宫子羽咄咄逼人，宫远徵镇定自若，沉着应对，宫临徵眸色逐渐冰凉，审视地打量着宫子羽，暗自摇头，这种程度还不够。

　　“证据会找到的……”宫子羽静静地盯了宫远徵一眼，又滑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宫临徵，宫远徵侧身挡住他的视线，神色阴冷。宫子羽收回视线，铿锵地留下两个字，“放心。”说完，便带着金繁离开。

　　宫远徵看见他走远了，敛起了方才针锋相对的神色，目光一沉，抬起头时冷得下人，他吩咐贾管事：“把之前所有的百草萃全部销毁，之后宫门上下都服用熬制的新药。”

　　贾管事吃惊：“徵公子……这……”

　　少年目光微斜，凝视他的眼神中写满了不容置疑的阴郁。少女打着圆场：“贾管事只管去做就是了。”可她的声音里也没有温度，嘴角微扬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贾管事低头瑟缩了一下，只能应是。

　　宫临徵眸色深沉地目送他离去，转过身面对宫远徵时卸下了全部的阴暗，“哥哥。”她软软糯糯地唤着，面若桃花般笑得烂漫，“我们走吧，我有些饿了。”

　　宫远徵看看日头，略有些疑惑：“刚用完的早膳，这还不到中午，又饿了？”

　　“哼。”宫临徵略皱鼻头，面带不满地瞧着兄长，眼里暗含威胁，“哥哥这是觉得我太能吃了？”

　　宫远徵细细注视着妹妹，只觉得这段时日她的身体略有起色，也有精力与他闹脾气耍心思了，他柔了眼神：“能吃是福。走吧——”他牵着她的手走出药房，“我也有些饿了。”

　　“哼哼，哥哥还说我。”

　　“再哼哼，旁人听去了还以为我徵宫养了只小猪。”

　　“哥哥！”宫临徵恼羞成怒，用小拳头一下一下不停地锤着他。

　　“哎呦哎呦，锤得我好痛。”宫远徵佯装被锤痛的模样，与宫临徵一路打闹着。

　　哥哥，宫临徵拉住他的手前后晃动着，少年的长发散在风中，小铃铛掩在发间，她有些恍惚，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吗？心口处的蛊虫蓦地跳动了一下，牵动着少女的面色几不可察的一僵，她抬起头看天，直视那晃眼的太阳，阳光激得她忍不住要落泪，小姑娘眉眼虔诚的祈愿。

　　希望上天能待宫远徵好一点，希望上天能永远眷顾他，不要再给他磨难，不要再让他受伤。

　　保佑他这一辈子，无论怎么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感到幸福。

　　啊，还有尚角哥哥，小姑娘目光转向谷外的连绵远山，一眨眼，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宫尚角失去了娘亲和弟弟，宫远徵和宫临徵失去了父母，我们三个又聚在一起成了一家人。

　　如果临徵没有坚持得下去，即使两位哥哥的人生中再也没有临徵，也请保佑他们不缺少对他们好的人。

　　无论如何，请一定要庇护他们。

　　宫临徵迎上宫远徵回头催促的目光，眼角微红，唇角花香，笑面如糖。

　　“现在又不怕晒黑你的小脸蛋了？”

　　“哥哥，你好讨厌！”

　　这就是我宫临徵最大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