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会被淹死的

五

在秋天，黄色的树叶落了满地，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我背着书包，站在家门口，透过院子的窗户可以看到正在收拾东西的爸妈，地上摆着两个大纸箱子和一个行李箱，爸爸正在和搬家公司沟通，妈妈正在弯着腰捡起地上放着的小说。

妈妈是畅销小说作家，爸爸开了一家出版社，他们两个很般配，不知道为什么，我像一个格格不入的怪胎，无论父母说什么，在那时的我眼里都听不见他们的言语，只能看到他们张着的嘴巴和手上的动作。

好可怕，那些手舞足蹈的人。

比起我的房间，我更喜欢暗无天日的阁楼，那里很小，很温暖，有一扇紧闭的窗户，让我很有安全感，我的小窝就在上面，我的父母发现这件事后，什么也没说，在一周后，他们告诉我他们要搬家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有一天的早上，家里空了，桌子上摆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飞起来，变得尖锐、粗糙，仿佛水滴一样，哗啦哗啦地把我淹没，我站在原地，它们没过口鼻，无法呼吸。

我，会被淹死吗？

突然，眼前变成一片血红，粘稠的血液溶解了那些文字，流到我的脚背上，冰凉的，接着，我眼圈逐渐变黑，身子像是失重了一样向后坠。

咚，像是坠入深海，失重感伴随着耳鸣，黑暗吞噬了我。

醒来时，血已经止住了。

我爬起来，给伤口缠好绷带，看了一眼时间——上学迟到了。我背起书包，走出家门。

上午的课程已经结束了，我偷偷跑进去，进入教室，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最近才调到这个班，根本没有任何人注意我，这样最好。

“欸？你没带便当吗？”

我猛地抬起头，和前桌的女生对上目光。

在阳光下发白的头发，微笑的唇角，天真的棕色眼睛里透露着无限的善良，我不经意间一脚踏空，坠入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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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嗯。”我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其他人都在和同学边聊天边吃便当，空气里弥漫着饭菜香和吵闹的聊天声，这些声音在我耳朵里汇成一曲杂乱的乐曲，不断地逼迫着我的耳膜。

“嘿，吃我的吧。”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手腕上带着一条白色手表，她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接着把自己的便当盒推到我面前。

我看着盒子里的两块三明治，机械地问：“那你呢？”

“没关系的，两块我也吃不完，分你一半。”她笑着，拿起一块递给我，“不吃饭的话对身体不好，也没办法好好学习。”

“嗯。”

我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口。

好吃。

她笑着看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这么好，不过还是要谢谢她。

“欸，你叫什么名字啊？”她趴在桌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

“十六夜。”

“十六啊。”她思考了一会，随后笑着说，“要好好给伤口消毒哦，我带了碘酒，你换一个纱布吧。”

我眨眨眼，抬手捂住小臂上的伤口。

她伸手指着我的袖子：“伤口裂开了，血渗出来了，我有止血药膏，给你。”

“谢谢。”

她拉着我到厕所里，我卷起袖子，她拿着棉签沾碘酒帮我消毒，疼，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抹完后还吹了一口气。

正午的阳光洒进隔间，她低着头，我能看见她清晰的锁骨。

我别过头。

我至今都不知道她上学为什么会带着碘酒、止血药膏和纱布。

她抬起头，对我露出一个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说实在的，有一瞬间，我想要她抱住我。

而她也确实抱住我了。

“十六，交个朋友，好吗？”

“嗯。”

鱼是不会被淹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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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我和她回到班级，她写作业，而我则撑着脑袋看操场上打棒球的人。

阳光很刺眼，飞鸟扑扇着翅膀呼啸而过，书页被风吹得呼啦呼啦响，我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看向她。

她好像感应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对着我歪头笑了一下，伸手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嘘。”

我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医疗用具？

嘘，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