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落叶季渐入尾声。树叶已经掉光，被落下的雪给掩埋。光秃秃的树枝上也堆满了雪，有一些细枝承受不住雪的重量，折断掉下来，但很快也被雪遮盖。天气冰冷刺骨了起来，炽族猫们身上又长出了厚厚的毛，以抵御这种严寒。

炽爪坡着腿，一瘸一拐地走在巡逻队的最后面。这是他自从与狐狸对战后第一次参加巡逻队，而且是他跟木星沟通好几次才谈成的。虽然他腿上带伤走不快，只能在巡逻队最后面走，但他也感到很高兴。终于能出炽族营地，看一看美丽的雪景，捉些猎物为族猫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他们来到小溪边。随着温度的降低，河面上也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但还不足以支持一只猫。在河流下游处，河势凶猛还没有结冰，成了各种动物来饮水的主要地点。炽爪跟随队伍沿着下坡往下游小跑过去。他想像以前一样欢呼雀跃地冲下斜坡去，但他的腿不允许他这么做，而且他也不小了，这么做也感到不好意思。

“就在这里了，大家自由狩猎吧。”领头的青蛙池说道。队伍立刻解散去找猎物了。

炽爪抬起头，使劲嗅闻着空气。他闻到一只老鼠的香味，后者正在河边徘徊寻找食物。炽爪立刻匍匐着靠近那只老鼠。距离已经够近了！他后腿蓄力猛地一跳。但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后腿使不上力了似的，一阵疼痛从那传来。他的距离也没跃够，爪子差点碰到了老鼠。而那只老鼠惊叫了一声，跑了。炽爪站起来想去追，然而那只老鼠已经隐没在了灌木丛中。

炽爪稍作休整，接着又去捕猎。开始他信心满满，但连续几次他一只猎物都没抓到。他有些疲惫地坐在地上，感到一点沮丧。到了集合的时候，除了炽爪没有任何收获，其他猫都有猎物。在结冰期前期，猎物还算比较丰盛，但族猫们仍要努力狩猎，筹备足够的猎物以渡过严冬。青蛙池在看到炽爪时皱了皱眉头，但什么也没说。“走吧！”他说道。他的脚边躺着一只肥肥的已死去的松鼠，那是他的战果。

“等等，看那里！”队伍中的枫爪突然惊叫道。炽爪立刻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去看。一缕缕黑烟从远处升起来，打着圈儿到空中。

“怎么回事？”炽爪疑惑地道，“那是哪里？”

“似乎是两脚兽的地盘吧。不知道它们又在干什么？”枫爪的导师漆掌说道。

“看起来它们似乎被火袭击了。”青蛙池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不过炽爪没有加入他们。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丛灌木丛，灌木丛正簌簌响动，似乎有一只猎物正要钻出来。我总得再尝试一次！他心里想，准备在这东西出来的一瞬间就扑上去将它捉住。灌木丛剧烈响动，声音引得巡逻队所有成员都转过头，警惕地看过去。听起来这只猎物还不小！炽爪心里想，绷紧全身肌肉。这时候风吹过灌木丛，将灌木丛里那个东西的气味也带了过来。

等等，这好像是一只猫！

不等炽爪反应，一只惊慌失措、炽爪从没见过的猫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直直撞向炽爪。炽爪被她撞的不轻，眼冒金星差点儿摔倒，但还是勇敢拦在那只猫面前：“站住！你闯进了炽爪的领地。你是谁？”

那只猫停下了前进的势头。炽爪便细细打量她：这只猫看起来肥胖臃肿，身上的毛很厚，脖子上戴着一个项圈，身上还浓的两脚兽的臭味。“你们是族群猫？”她喘着粗气道，“真想不到我原来都跑了这么远了。”

“她是只宠物猫！”枫爪惊叫道，看着她脖子上的项圈。“怪不得她身上那么臭！”她厌恶地说。

“你认识我们？”青蛙池问她道。

“当然！我可是相当见多识广。”宠物猫昂起头，骄傲地说。但炽爪觉得她只是在吹牛。

青蛙池上前一步。“就算你是只宠物猫。你闯入了我们的领地，这不合规矩。跟我们回营地吧！看木星怎么处置你。”他气势汹汹地道。

炽爪看到宠物猫脖子上的毛吓得微微竖起。“啊，行吧。”她装作无所谓地说道，“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青蛙池看了自己的巡逻队成员一眼。众猫心领神会，开始押着宠物猫往回走。炽爪在宠物猫的右边看着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时不时转头去看那浓浓的黑烟，内心也感到忧心。直觉告诉我，这可能是灾难来临的预兆。

“你是炽爪吗？”宠物猫突然对炽爪说道。

炽爪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嘿嘿，这是个秘密。反正，我就是知道。你一直在看那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炽爪巴不得有猫能够为他解答疑惑。

“两脚兽那边发生了火灾。火势很快，几乎整个地盘都烧起来了。”宠物猫说道，闭上眼似乎不愿回忆，“火一直蔓延到了我的两脚兽的巢穴里来。那时我的两脚兽们都去外面捕猎了，所以只有我一只猫。周围都是升腾的火焰。我看见那里有一个开着的窗户，便跳了出去，一路不敢停留，直到逃到这来。”她睁开眼睛，“那灼热的温度，能把一只老鼠烤得焦脆。我不敢回想那可怕的感觉！”说到这儿，她浑身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炽爪问她。

“我？两脚兽们叫我珍珠。”宠物猫甩甩尾巴，“这次两脚兽面临的灾难相当严重啊。那火焰简直蹿到天上去了。我现在还能闻到那刺鼻的焦烟味。恐怕我的家也被火焰毁坏了。”

“我也能闻到这个味道。”炽爪说，嗅了嗅空中的气味，“那你的两脚兽巢穴被破坏了，你该住哪里呢？”

“谁知道啊。”珍珠叹了口气，“看着办吧！在离开你们的族群之后。”

“也许你可以在我们营地里待一段时间——？”

珍珠的眼睛闪闪发光：“好啊，能体验一下族群猫的生活也不错。”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炽爪。”珍珠左边的漆掌说道，“一切都要看木星。如今已到了秃叶季，猎物已变得匮乏，我们不能再收纳一个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宠物猫。”

珍珠身上的毛竖立起来。“喂！我不是不会狩猎。”她不高兴地道。

虽然漆掌说的有些难听，但他说的也一针见血，炽爪知道他说的没错，一只宠物猫，狩猎技巧也终究不如一位武士。而且现在是秃叶季，族猫们都快要吃不饱饭了。我只想到了自己，却没想到我的族猫！他愧疚地想。

到了营地门口，他们依旧保持着这个队形，浩浩荡荡地进入营地。族猫们闻到了陌生的气味，都好奇地聚了过来。

“都让一下，都让一下！”青蛙池不耐烦地对挡道的族猫吼道，“我要去木星的巢穴。”

“怎么回事？你们带了一只宠物猫回来？”雏升走过来，皱着鼻子问炽爪道。

“我们在小溪附近捕完猎，正准备回来，这只宠物猫突然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还撞到了我。”炽爪回答说。

“哦？还真是有趣，雏升眼中含着幸灾乐祸的笑。他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了。

炽爪走路时腿瘸得更厉害了些，被珍珠撞的那一下可不轻。“我先去巫医巢穴一趟。”他对珍珠说，“我的腿被摔了一下。”

“是因为我吗？抱歉。”珍珠说道，但眼中没有一点歉意。她两眼闪闪发光，好奇地打量周围，不顾族猫们审视的目光，“你能带我去吗？”

“最好不。等木星解决完了你的问题再说吧！”炽爪回答道。

虽然巫医巢穴内由于黑暗没有太阳的照耀，但它也阻挡了很多寒冷的风灌进来，因此炽爪觉得这里面暖和了不少。他抖了抖自己的身体让身上的毛蓬松起来，然后进去找栗毛。

栗毛在巢穴里整理药草，她的学徒蛾爪在制作药膏。“炽爪，你来了？”她说道，转过头来，嘴中还叼着金雀花，“正好你换药的日子到了，我还想着去找你呢。伤势怎么样？”她将金雀花叼到蛾爪旁边，说道。

“不太好。我今天在巡逻的时候遇到了一只宠物猫，她势头很猛，把我给撞了个不轻，腿似乎也被撞到了。”炽爪回答道。他听到蛾爪在他说自己被宠物猫撞飞时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栗毛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停止了。

“我都说了叫你不要巡逻，好好在营地养伤。”栗毛叹了口气，“固执己见总会遇到些意外。”

“我总得为族群做点什么！”炽爪辩解道。

栗毛摇了摇头：“算了，随便你吧。先让我看看你的后腿。”

炽爪抻直后腿让栗毛查看。“问题不大。休息几天就好了，最近几天不要跑，我可以叫蛾爪等会给你涂点儿菊科植物在腿上。”

“好的。谢谢你，栗毛。”炽爪说道。

“如果你真的听劝，你的伤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栗毛没好气地道。

炽爪可不愿听栗毛继续抱怨，点点头赶紧离开了。他走到空地上，看见木星正在跟珍珠交谈，族猫们将她俩团团围住。炽爪找了个空儿，钻进去听她们讲话。

“所以，你是如何了解族群的？”木星问道。

“这是秘密，不告诉你。”珍珠舔着自己的爪子笑嘻嘻地道，看起来很悠闲。虽然她对木星很不尊敬，但木星看着并不恼，很有耐心。

“是有族群猫告诉你的吗？”有只猫问道。

“是。”珍珠回答。猫群顿时一阵骚动，所有猫都忍不住去看对方，怀疑是不是对方告诉的这只宠物猫。

“是谁？”木星问她。

“我不知道！”珍珠说，“我不想说他的名字。”

“好吧。”木星深吸一口气，“你认为，你能为族群做些什么，如果你要加入族群的话？”

“我可以狩猎！”宠物猫答道，“别以为我一无是处。不过我并不是要加入族群。我的两脚兽们建的巢穴被火焰破坏了，所以我来了这里。等我的两脚兽来找我了，我就回去。”

她的话和话中所蕴含的轻描淡写让一些原本就对这只宠物猫心存不满的猫愤怒了。“让她滚！听她的意思，仿佛我们炽族只是她一个歇脚的地方罢了。”

“绝不能让这么傲慢的宠物猫留在这里！”

炽爪在这些话中听到了雏升的咆哮。木星抬起头，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大喊大叫的猫，他们立刻安静了下来，但还是充满敌意地看着珍珠。木星刚准备说话，猫群突然一阵推搡，一只灰猫从里面挤出来到木星面前，吸引了所有猫的注意。“木星，请你三思！”他道。炽爪惊讶地看向他：灰牙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出来，替宠物猫说话？

“嗯？你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吗，灰牙？”木星微微吃了一惊，看向他和蔼地问道。

炽爪看得出来，灰牙是第一次在几乎所有族猫面前同木星讲话，显得非常紧张。他急促地呼吸着，有些难以开口：“这只宠物猫没有多少自保能力。如果我们就这样把她赶走，她会死的。而且我们在她身上也可以获得一些近来关于两脚兽的信息。”

出乎意料地，这一次珍珠没有反驳。她看向灰牙，后者也正好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迅速挪开了视线。珍珠低下了头，炽爪看不见她的神情。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木星道，眼睛看着地面做出一副思考状，“不过这事，我们还要看看巫医的意见。”

“我同意灰牙的话。”栗毛刚好赶过来，说道。在穿过猫群时，众猫都纷纷为她让路，“如果他没有这么说，这也是我将会对你说的。炽族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族群，我们应该愿意帮助任何落难者。”

木星点了点头。“你们的意愿呢？”她转向问族猫道。

尽管有些猫在低声骂骂咧咧地咒骂宠物猫，他们的声音很快完全被族猫的同意声淹没。木星对珍珠道：“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炽族的一员了。不过炽族讲究多劳多得，所以你只能吃你自己捕猎的食物。我们会为你提供住所，这是我最多能为你做的。”

珍珠低下了头，像一位族群猫那样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