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罪行

「我不该让爸妈担心的，他们已经够苦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摘自钱书慧生前日记

……

唐鹤飞看见自己兄弟那凄惨的模样后，内心不由自主地感到惊惧。他难以抵抗执行者那充满压迫力的目光，只能被动地听从他的命令。

“我说！我说……”唐鹤飞蜷着他那从小保养得极细致的手指。他学钢琴，也打算走艺术路线，手若是受伤了，会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执行者伫立在他前方，一声不吭地凝视他。

唐鹤飞欲言又止了半晌，弱弱开口：“从什么时候说起？”

“从最开始的说起。”执行者的语气变得凌厉了起来，像是能够轻松劈开一切的利刃。

他在手中把玩着那把沾着王有穹血液的刀，漫不经心地补充：“如果你记不清的话，我可以给你起个头，比如……你幼儿园大班的时候掀同学的裙子，然后那个同学后来怎么样了呢？要实话实说哦。”

唐鹤飞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我当时，因为、因为那个新转来的女生很漂亮，所以我想吸引她的注意，但是她并不想理我，所以我就……掀了她的裙子。她打了我一巴掌，我很生气，所以我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我爸。”唐鹤飞咽了一口口水，“果不其然，我爸帮我‘教训’了她一家……就是让她的父母都失去工作，逼得他们离开了这座城市。”

执行者没有做任何评价，而是问了一个问题：“她叫什么名字？”

唐鹤飞语塞。他似乎并不记得那个女孩的姓名。

他甚至连她的面容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那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不知道么？”执行者看起来并没有感到意外。

唐鹤飞哑然，仿佛失去了声音，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执行者语气平淡，却让唐鹤飞感到更加惶恐：“我想也是，毕竟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了。我来提醒你一下吧，她叫周珈珈。”

“继续说吧，该到小学了。”

唐鹤飞脸色煞白，垂着头，嗫嚅道：“我小学的时候……我……”

执行者缓缓把放在一边的铁钳拿在手上，转过头看向旁边正在加热铁丝的装置，话中尽显狂妄：“怎么了？如果你不说，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开口，但是你没有办法从我这里逃脱。恐怕你的父亲，现在也无暇顾及你了。”

“怎么可能！？”唐鹤飞下意识反驳，但是看到执行者伸向铁丝的手，又低声下气了起来，“我说，我全都说。”

“我小学只欺负过三个人，真的。”

执行者点了点头：“你继续。”

“一个是我喜欢的女孩，她不喜欢我，我就逼她喜欢我，强迫她和我接吻……但是没有更出格的举动，你要相信我啊！另一个是她本来喜欢的男生，我嫉妒他，所以心情不好就把他拽出去打一顿，在他包里放虫子，把他有用的东西扔掉，除此之外没有干过别的了。最后那个人是我同桌，他也暗恋那个女孩，所以我把他打到不敢喜欢她，还让他帮我做事，就是这样。”

执行者仍然问了那个相同的问题：“你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记得，记得……”唐鹤飞连忙点头，“朱艺瑄、胡……好像是胡家聪？还有一个应该是叫张隽尧。”

他如履薄冰地抬起头观察执行者的举动，而后者沉默了数秒，道：“第二个人，他叫胡家尧，第三个叫张隽聪，你记混了。”

唐鹤飞被执行者不善的语气吓得不轻，手心渗出冷汗，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然而，他预想中的惩罚并没有出现。

“初中呢？”

面对执行者的问题，唐鹤飞已经无力挣扎，索性直言不讳：“我做的事情和小学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总人数有大概十几个，其中有三个女生被我造谣，并且被迫成为我的女朋友，其中六个人因为我成绩大幅下降，和普高失之交臂。”

“名字。”

唐鹤飞摇了摇头：“那么多人，我根本记不住……而且那几个人我都不是那么熟，我都是让我的小弟办事的。”

他话音落下后，大礼堂里陷入了一片异常的寂静，仿佛时间凝滞在了那一刻，气氛紧张得令人感到窒息。

“程子鸿、苏宸轩、陈暖霏、郦楚、叶婧婧、布雯、欧阳熹明、黄灏轩、安岚、齐愿、马昊云、郑悦许、易筠，一共十三个人。”执行者摆弄着手上的钳子，似乎没有执行下一步行动的意图，“说高中吧，这总会记得清楚一些了吧？”

唐鹤飞有些难以启齿。

在高中以后，他的霸凌手段出现了一个质的飞跃，也更加说不出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说起吗？”执行者怒极反笑，“哈，那我报人名，你说说你做了什么？那第一个，就说南秋临吧。”

“她……”唐鹤飞咬了咬牙，“我第一次邀请同学参加生日聚会的时候，因为喝上头了，所以不小心和她……发生了关系，然后我逼她打胎，打压她的父母，传她的谣，她后来好像得了精神病，高二开始就没见过她了。”

舞台的聚光灯照在执行者身上，而唐鹤飞被昏暗的环境笼罩着，似乎要被黑暗吞噬。

执行者冷冷地嗤了一声，不屑道：“真正喝醉的人不可能跟别人发生关系，你别想骗过我。”

唐鹤飞从心底里感受到一股寒意，令他瑟瑟发抖。

“……是我因为看了A片一时冲动做错了事，当时班里就她最好看了，所以我就让服务员在她的杯子里下了迷药……但是我事后赔偿了她的……”

“是赔偿，还是封口费呢？”

“……”

执行者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还没等唐鹤飞回答，他就一把抓住了后者的衣领，将其暴力地拽起来。

但他是沉默的，没有对唐鹤飞说任何多余的话。

他把唐鹤飞放回原地，又报出了另一个名字。

“钱书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