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方多病现在觉得全世界都有点病。

  比如说一暴躁就要杀人放火的玉红烛。

  比如说非要大半夜来小锦客栈的李莲花。

  看着满地的血脚印，和发着绿色荧光的窗户，纵使是自认胆大的方多病，此刻都有些胆寒。

  不过……

  看着眼前杂乱的酒桌上不知是哪位客人遗落的面具，方多病起了坏心思。

  李莲花本来找到楼梯拐角处藏着的暗器和碎裂的暖玉，正要回头给方多病看，就发现人不见了。他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寻找，就看见楼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脑袋。

  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地打出一掌。那人像是完全没想到他会武功，毫无防备地被他一掌打飞了出去。

  他连忙过去扶起那人，摘下面具就看见方多病一脸震惊：“你会武功？”

  他愣了愣，脸上难得闪过一丝不自然或是尴尬的神色，方多病一骨碌爬起来抓住他的手腕，几乎是叫喊道：“你这一掌内力虽然不算雄厚，但我能感觉到，这绝对不是你原有的功法，你到底是谁？”

  李莲花静静地看着方多病写满情绪的脸，突然笑了：“你孤身出门在外，连自己的情绪都不知道掩藏，难不成还指望着所有人都能对你无所保留？”

  方多病被噎了一下，随即不服气地仰起头：“我那是把你当朋友！你这人，虽然嘴毒了点，但也确实帮了我不少，你愿意帮我一次又一次，却不愿意告诉我你是谁？”

  李莲花一直觉得，自己最受不了这种死缠烂打的追问，所以他当年才没会四顾门，而是隐姓埋名过了十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啊。

  他没再回答方多病，只是握着那块暖玉和金针，绕过他向楼上走去。方多病还想再问，被他一句“还想不想破案了？”挡了回去。

  直到第二天，玉秋霜之死真相大白了，方多病还是一脸茫然，不是神游天外，就是盯着李莲花不肯移开目光，连离儿都上来悄悄拉他的袖子：“少爷，这李莲花是对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吗？不是说旺福的死只是被无辜牵连吗？”

  说起旺福，方多病默了一下，前几天自己还说要给他置办田产土地，这才不到五天，人就真真切切地走了。

  他叹了口气，末了只是吩咐离儿：“前几天你才误会了李莲花，去给他道个歉吧。顺便……”他捂着嘴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顺便也帮我给他道个歉。”

  离儿“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就看见方多病已经走远了。

  等她别别扭扭地去找李莲花道歉时，他表面上不甚在意的样子，直到她说少爷让她代为道歉的时候，那人脸上淡定的面具才终于多了一丝裂纹，不过一瞬间就愈合了。

  李莲花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狐狸精毛茸茸的大尾巴，像是随口一说，眼神中却满是不自在：“他有什么好道歉的，傻小子……”

  直到他遇到真正的金鸳盟药魔被打的奄奄一息，直到被方多病救下，他眼底的那份不自在依然没有消散，只是这人装了十年的潇洒风流，举手投足还是一副不上心的样子。

  ……要不是他现在身受重伤，方多病真想给这个故作淡定的东西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