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见到方多病是在百川院，彼时李莲花正愣愣地看着昔日好友牵着昔日爱人的手走远，而自己却只能躲在角落里，甚至连一个正式的告别都不能给。

  正当他难得有些感伤时，方多病自后方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李莲花慢悠悠地转过头，就见方多病手一挥，一股奇香袭来，他瞬间软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还在想，这小子确实有进步，都会暗算自己了。

  再睁开眼，饶是淡定如李莲花也愣住了。他感受着自己身体内力静静的流动，随手拿起一个茶杯，微微用力就碎了。

  李莲花展开手心，渐渐皱起眉头，有些走神。

  正好这时方多病走了进来，看见他坐着发愣，便知道是药起了作用，不由得有些得意洋洋：“怎么样，这千里香好用吧？”

  “千里香？”

  “不错，这千里香与观音垂泪齐名，不过由于被王室所藏，鲜为人知。正巧，我父亲当年立功，赏赐的宝贝里就有这件千里香。小爷我可是特意回家一趟把它偷了出来，现在你是不是大好了？”

  李莲花坐在床上微微扶额：“现在这是哪儿？”

  方多病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这是傻了？这是你的莲花楼啊。”

  李莲花回头看见狐狸精一脸讨好地看着他：“小叛徒，回头再和你算账。”

  这时，方多病的剑柄突然向他袭来。不过这次，他轻轻闪身，就躲过了他的钳制。

  “小子，我忍你这招很久了。简单粗暴是没错，但实在是错漏百出。”

  方多病得意地昂头：“错漏百出，那你倒是还手啊？”

  李莲花现在内力不说恢复到全盛，八九成起码是有了。他轻巧地从床上跃起，一个闪身到了门外：“我这莲花楼不禁折腾，出来打。”

  方多病自然是要多高兴有多高兴，想都没想就出了门，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就感受到一阵掌风袭来，他下意识想躲开，却发现周身被压制，根本躲不开。好在李莲花不是真的想伤他，那股掌风将将停在了他面前。

  方多病下巴都快惊掉了，他握住李莲花的手腕：“我把你治好了，你现在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李莲花还在沉默，他又继续说：“你看着乔女侠的眼神不对劲，又有这等功夫，再加上前段时间我去问了，你这神医做了将近十年……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是不是什么？李相夷已经死了。”李莲花淡淡地，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方多病似乎是被这个消息冲昏了，愣在原地，感觉自己头都快炸了。

  “没有！你现在功法心术都恢复了，你就是李相夷！你就是，就是我在找的，李相夷！”

  李相夷缓缓叹一口气：“不错，我以前是有个名字叫李相夷，可我不是你想找的那个李相夷。”

  “你想找的那个，年少轻狂自以为是的李相夷，或者是世人口中一手创建四顾门百川院的李门主，都已经死了。”

  “现在呢，我是李莲花。一个假神医，一个没有天分的厨子。让你失望了。”

     方多病依然不愿意放手：“不是！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要找的不是什么四顾门门主，也不是什么鲜衣怒马少年郎，我要找的是当年让我拜他为师的李相夷！你就是他，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李莲花看着这个不管有没有喝醉都死缠烂打小狗模样的少年，是真的无奈了。

  “你说我是，我就是吧。只是收你为徒这事，再说吧。”

  方多病不满意了：“什么再说吧，你现在已经答应我好多年了，你说我只要拿稳剑就收我为徒，这些年我吃了多少药，遭了多少罪，我终于站得稳，也拿得住这把剑了，你却要反悔？”

  他还想像以前那样把李莲花推到墙上，却被那人使一个巧劲儿，轻而易举地反制。脸贴到墙上的一瞬间，他才知道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好在李相夷使劲很有分寸，方多病除了被控制，没有其他的不舒服。

  “干什么动不动就把人往墙上推啊？方大少爷这什么爱好。”

  “你这什么爱好？你使的是巧劲儿，就算没有恢复也能使出来吧？那你以前是干什么，逗我玩儿？”方多病细细一想，什么都想通了。

  李相夷此刻才像是恢复了一点当年红绸舞剑时的少年意气，他挑了挑眉：“我那不是怕你发起脾气来，杀我一个片甲不留吗？”

  方多病小声嘟囔：“我才不会……”

  “啊？”

  “没什么，你先放开我。”方多病不肯再说了。

  李相夷顺着他的意思放开他，方多病揉了揉手腕，偷偷回头看李相夷，却和他对视了个正着，他连忙撤回目光，就听见李相夷带着些调侃的声音：“怎么？方大少爷之前还对我动手动脚的，现在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敢正眼看我了？”

  方多病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那不是不知道吗？我还和你说我是李相夷的徒弟……丢死人了。”

  “那不是实话吗？我就是唯一一个证人啊。”李相夷笑着看他 

  “实话？你承认你是我师父了？”方多病瞬间抬起头，换上一副笑脸。

  李相夷当真是嘴硬：“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你说的那件事确实是真的。”

  “我不管，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师父，要教我武功，教我探案，还有……”

  “做方大少爷的师父这么麻烦？那我可要罢工了。”

  “哎别，要不，要不你就叫我武功？只教我断案也行，哎实在不行你让我跟着你也行啊，李莲花！李相夷！”

  莲花楼里的日子，有了方多病，会更加热闹。

  李相夷的日子，有了方多病，终究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