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4)

何立轻咳一声，终于伸出援手解围：“宰相苛责了，这样的武将，牙牌令都不一定玩的好，让他自罚三杯算了。”

暖阁内静得吓人。

末了，他又补充道：“那……属下也罚酒。”

上位者这才大笑起来：“何大人就不必了，你方才已经喝得够多了！”

即刻有人端了烈酒过去，秦桧犹不满意，拧眉喝道：“给他换大杯！”

孙均酒量不算差，哪怕是有些半醉的状态下，没间断地灌了三杯酒，脸色也无一点变化。

宰相面色不显：“好好管管你手下这帮人，一门虎狼，成什么样子。”

何立应声答是，却没有回席，踱到末座，孙均刚要认错，青衫的袖子却是一俯探——何立亲自把还瘫坐在地的瑶琴扶了起来：“姑娘没事吧？”

舞姬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瑶琴不敢。”

男人温和劝慰：“不打紧的，快下去歇歇吧。”

这个老狐狸……

这个狐狸精……

双方暗暗给对方下了结论，不再搭话，瑶琴期期艾艾地退下了。

孙均却不知道两人的机锋，“为个女人闹成这样……”何立摇摇头，“还不知道你这么血气方刚呢。”

“不是……”孙均即刻要辩驳，却急急收了话头。

“不是，那是为了什么？”

孙均不想说是那衙内骂了何立，他知道，就算何立明白了缘由，也不会在乎，“我不如先退下吧。”

“哎～”何立抽出扇子，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回去，孙均真不明白，看着个文文弱弱的人，怎么手上功夫如此扎实，“主人还没尽兴，你就要走，好大面子啊！”

他凑得近些，扇子一撑，挡住了两人脸庞：“宰相的意思是要见你，跟我过去。”

走了两步，何立回身，不满地啧了一声，上前卸了孙均的佩刀，才领着人往后头去了。

酒又重添，武义淳只略点一点头，算打过招呼，此刻的秦桧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没有醉意，更不显昏聩：“孙统领？这么个位置，屈才了啊。”

孙均答道：“宰相谬赞，孙均受之有愧。”

何立笑意清浅：“夸你就受着，跟了我那么久，嘴上是一点也没学到。”

秦桧看他一眼：“我得狂龙，今日这场宴会，总算是值回了。”

“狂龙？”何立仍是淡淡的。

“孙均，知道刀为什么要有鞘？”秦桧自顾自地斟酒，同武义淳碰杯。

孙均正襟危坐，余光扫到何立：“何大人的诡刃，似乎就是没鞘的。”

“哈！”武义淳发出个短促的笑，笑得三人一愣。

“因为刀意在藏，不在杀。”何立摇头，“孙统领这样锋芒毕露，迟早伤了自身。”

“本相是文官，却也知道，这功夫的关隘啊，尤其是你们这些舞刀弄剑的。”秦桧却没说下去，又问：“本事再高高不过天，资质再厚厚不过地，你们说，是不是？”

珠帘一响，有人扑入，秦桧没有动，只是一皱眉，这是他的府第，他自信没有人敢擅闯。来人一身宫中内监的服饰，跌跌撞撞地扑进来，气喘不止，袍摆上都是雪泥的点子，分明是策马疾驰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