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

铮铮的弦声响动停了，何立却没如往常般叫她下去：“听你勾挑的技法仍有瑕疵，关节处似有滞涩，你可会琵琶吗？”

  她抱着琴，略福一福：“琵琶不大通，大人见谅了。”

  何立没理会她的推却，叫绿珠拿了器乐过来，只说看下指法，瑶琴无法，只得接了过来。

  “女子弹琵琶通常腕力不济，你这弹挑撑不起来。”何立并不为听琵琶曲，示意她停下，“你的手腕，是曾受过伤吗？”

  “曲有误，周郎顾，大人耳力堪比周公瑾。”瑶琴咬咬唇，嘴上恭维。

  指派去修葺的厢军终于放了回来，孙均要同张大商量字条的事。招募的杂兵远没禁军纪律严明，一路寻过去，孙均耳朵里已经灌了不少风言风语，及找到张大，他正站在人堆里，面上挂着微笑，听那杂役兵三五不着调的话。

  见孙均过来，张大才跟着出去。

  “编排什么呢，恶不恶心，兔儿相公也不找他那样有胡子的。”孙均瞪他一眼，心说总管平日雷霆手段，难道也不管管这帮粗人的舌头吗？更何况、说的就是何立他自己……

  张大带着非常瞧不起的语气：“这年头，可不止玩娈童。”

  孙均面上露出加倍的鄙夷。

  “就当听个乐，谁真信呢？”张大声音压低了，“可话说混账点，何大人那腰放男人堆里……也太细了点，不知道跟女人比起来怎么样？”

  孙均真想立马抬脚就走，假装不认识他。

  “这跟兔儿相公不一样啊，那些人不阴不阳的……”张大忽而眼睛发亮，套近乎地问：“你说大人……搞过女人吗？”

  这话，武义淳已经回答过了，孙均一直抵着牙的舌头放松下来，笑了：“张大我告诉你，说男人惨无人道啊是等于夸他，要说他人道不能啊……”

  他拍拍张大的肩膀：“那他肯定会把你人道毁灭。”

  便宜外甥很是不服地翻个白眼。

“不过听你这意思，若是同我换，你跟他身边，愿不愿意？”孙均逗他。

  张大傻乎乎地问：“真的吗？”

  “真的你大爷！”孙均猛地打他一下，气不过这傻子居然还真动心听进去了。

  莫名其妙挨打的张大抱着头嚷：“你自己问我的！又不是我要求的！”

  闹了半日，才想起正事来，张大看看字条，难得正经起来：“不至于吧……韩大人、岳大人和他都算同期，前些日子又是为了什么枢密使、副使的事都被缴了兵权，惺惺相惜还来不及呢。”

  正形没两句，张大反而涎皮赖脸，追问起瑶琴来，被孙均冷冷一句你敢肖想何大人的人堵得噎住。

“又没卖身子给他。”张大嘟嘟囔囔，“怎么不说何大人看着倒像被女人玩的……”

  “干你的活去！闲着你了！”孙均没由来地烦躁，心里还在为字条慌神。

独留张大一人愤愤不平，却品出那么点不对味来：他这舅舅打从一开始就跟总管不对付，话里话外都要刺人，可刚才……自己问真的能换吗时，他分明看见，孙均眼底闪动的阴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