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琴

还有一点他也说不清的赌气，赌何立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大约何立也没那么喜欢吧？

  孙均自己跟自己较劲儿的赌注很快收盘，这日何立看账本，勾勾画画，想起什么似的，吩咐道：“上回那个琴姬，我赎了，你替我跑一趟，把她带回来。”

  是自己输了，孙均丧气地想，却又不愿意叫何立看出来，问道：“大人前几日怎么没说？什么时候谈妥的？”

  “唔……她琴艺实在精妙，鸨儿爱钞，什么人不肯放呢？”何立翻过一页，继续朱笔勾检，看也不看孙均一眼，“这几日忙，一时忘了。”

  窗外竹声沙沙的，院内没种太多修竹，疏疏的几处，取意而已，孙均退到门槛，还是没忍住：“大人就只为听曲？”

  何立这才肯抬头，似是有些诧异：“我不好强人所难，姑娘年轻，跟了我，也是糟蹋。”

  时隔数日，再次踏进和乐楼这风月场里，孙均堪堪避开殷勤的招呼，被老鸨领到挂牌的门前，名唤瑶琴的琴姬轻飘飘扫他一眼，又扭过头。

  “姑娘，走吧。”

  “何大人呢，他怎么没来？”瑶琴漫不经心地。

  “大人要事缠身，实在不得空，才叫我代劳的。”孙均压下不耐。

  瑶琴嘴一瘪，靠在门框上，撒娇撒痴：“他说了会亲自来接我，不见到他人，我不走！”

  孙均恼何立随意许诺，受女人气的却是自己，声音再无半点恭顺：“想好了，不走就继续留在这，等着下个恩客吧。”

  她杏眼一瞪：“你敢这么同我说话！我可是大人看上的！”

  摆不正自己位置的蠢货，孙均凑近，把她散了的一缕发丝拢到耳后，“大人什么都瞧不上眼，你，连他身边的狗都不如。”

瑶琴眨眨眼：“大人养狗了？”

  孙均气结：“没有！我不过打个比方！”

  烟视媚行的女子吃吃笑起来：“啊……我还以为你说自己呢……”

  她终于肯踏出房门：“你是条听他话的好狗，对不对？”

走下剧情，小狗一点点肖想

  瑶琴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安排到了别院，连同她的琴一起。何立没见她，只是听孙均说人已安置好，点点头表示知道。

  见他仍钉住不动，何立蹙眉：“还有事？”

  孙均如梦初醒：“没有，小人下去了。”

  到了僻静处，他才掏出裤袋里的薄纸——那是方才接人的路上，瑶琴塞给他的字条，被他的手汗洇湿了一些。

  蝇头小楷，上书四字：张俊有鬼

  他不知道这女子是否可信，更不知韩世忠是否知情。进了府后，一切的联系都断了，回想起那日见面，他几乎就要以为是个梦——石沉大海的梦。

  何立，更不可信吧？

  孙均想同张大商议，奈何后者被外遣役使了，一时间都见不到，他只能按下焦躁，静候时机。

  瑶琴的琴艺的确好，何立时常要点她奏夕阳箫鼓，听得孙均耳朵都要起茧子，雅乐正音的分别，他是觉得没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