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姬

孙均不喜欢茉莉香，叫人发晕，但何立身上熏的不知道什么香，沉沉的又让他清明起来，他不自觉地嗅闻，完全没在意对方絮絮说了什么。

  直到两锭冰冷膈手的碎银放在了自己手心。

  “我看那个就不错，男人都会喜欢。”何立随手指了个戴杏花冠夜卖的，不由想到前宋时与赵拚妙对的妓子，喃喃道：“髻上杏花真有幸，枝头梅子岂无媒。”

  孙均却不知为何，胸口积郁了怨气，他即刻把碎银掷到一边，带了被生生推开的恼怒：“我不需要！”

  好意被推却，何立也没生气，“我看你恹恹的，以为在府里拘束着了。”他略略一想，孙均不至于眼高于顶成这样，“还是……竟都看不上吗？”

  暴戾在骨血里燃烧起来，他想告诉何立，自己眼里没有什么男人女人之分，只有死人和活人的区别。

  少年冷下脸来：“脂粉软人骨头。”

  何立笑了，折扇敲到他的脊骨，沿着一路蜿蜒：“好，是我唐突了，忘了你是硬骨头。”

  孙均被这一下激得几乎坐不住了，扇骨隔着衣服拂到尾椎，引得他一阵阵地颤栗，皮肤都要爆起粒粒寒噤，他一定是烧得脸红了。

  好在何立没发现他的异样，只是继续饮酒。

  宴庆后没几日，何立照样上小楼告禀府内杂事，武义淳和孙均一同在楼下等着，大约是百无聊赖，副总管突然问道：“哎，何大人要接那琴姬的事，怎么样了？”

  武义淳素来同孙均是没什么交集的，只是他跟在何立身边，副总管协同商议，偶尔也会玩笑他两句。孙均听得突兀，好容易从记忆里捞出那蓝衫琴姬的模糊影子来：“小人不知。”

  武义淳也没管，看看四周兵士，稍微站开些距离：“何大人的脾性我知道，不在女色上耽搁，虽然对付女人是有一手……”

  孙均还没搞明白所谓的“对付女人有一手”是什么意思，武义淳却讲得起劲：“可打从我进来，就没见过女人能入他房的，这琴姬……有点意思啊。”

孙均心里塌下去一块，脸上表情却毫无变化，嘴上仍是淡淡的：“是吗？”

  副总管长叹一声：“不过像咱们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娶妻。”

  孙均判断不好这个“咱们”指的到底有谁，问道：“为何这样说？”

  “反正何大人肯定是不会娶，有了妻儿，便要被拿捏住软处，身家性命一并系在上面，倒不如一个人自在。”武义淳按按身侧刀柄，忽而把矛头转到他身上：“你跟在何大人身边，瞧着是蓝玉更好，还是绿珠更好？”

真无聊，孙均敷衍地扯扯嘴角：“武大人抬举了，哪个我也配不上啊。”这是实话，他对两个圆圆脸的小姑娘没一点心思。

  “嗨！都是玩笑话。”武义淳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又嘱咐道：“别跟其他人多嘴。”

  孙均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