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重相逢17

点点白光涌起，汇聚成五个小光团，小夭死死地盯着那五个小光团，看着它们向自己缓慢地飞过来。她张开双臂，像欢迎雏鸟归巢一样，将它们轻柔地拢进了自己怀中。

鲛人们开始冲她比划，小夭看得吃力，却没有一丝不耐烦。半晌，她对他们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又鞠躬致意。

相柳在这座海岛上，战死了五次，用了五条命。这五个光团合在一起是他的魄。然而相柳曾经为了救她，还付出过四条命。这四条命，包含了他的魂。

魄，是能依附形体而显现的精神。而魂，是脱离身体后仍能显现的。如若三魂七魄不全，便聚不成完整的实体。相较而言，魂更为重要。若只是有魄无魂，那即使逆天而行，强召回的，也只是没有记忆，只剩妖兽本能的九头海妖。

小夭对他们说道：“多谢诸位相救，我会尽力集齐相柳的魂魄，也会在他无法归来的日子里，代他守护海底的安宁。我虽然灵力低微，却可以保证，此后以这座岛屿为中心，方圆千里的海域，都不会再有神族，和人族造成的杀伐。”

他们也不知听懂了没有，点点头便没入了海中，聚拢的鱼群也一下子四散开来，海面归于平静。

五个光团从她怀里跑出来，在她身边转悠，像小鸟一样绕着小夭飞来飞去。小夭想了想，心念一动，召出那张相柳为她定制的弓。五个光团齐齐停住，而后似是欢呼了一声，争先恐后地没入，让这张本就独步天下的绝世之弓，发出莹莹的光芒，更加有了灵性。

小夭回头又看了一眼，这座岛屿已经被大雪覆盖，白茫茫的，像一只安睡的鸟儿，收拢了翅膀。她想起了毛球，不由得眼眶一热。这只傻鸟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相柳变作共工，必然是不能带着它的，谁都知道九命相柳的坐骑是只白羽金冠雕。

小夭收起弓箭。她还有许多事要做。比如重新回到相柳为她续命的那些地方，找寻他的妖魂，比如回去看看颛顼，还有和璟说清楚。

人活一世，就像是船漂在命运之海中，总要有点寄托。这些寄托就像是一根根锚，连着自己和这人世，不至于被一点风浪折腾得断了其中之一便撒手人寰。但是璟的锚，太少了。不，也不少，他还有涂山氏的担子，得撑起祖宗留给他的家业。——“但为什么，我会下意识觉得他离了我就活不下去呢？”小夭怔住，片刻后才自嘲地笑了笑。

“没有任何人，能拿爱或者恨逼迫我。”小夭想起了相柳对她说过的话。

“我离开哥哥，离开相柳时，没有想过他们会午夜梦回，难以入眠吗？没有想过他们会想我，会食不下咽吗？”小夭其实想过，但很快又打散了这种想法。她曾想着哥哥那么看重权势，相柳那么看重义军，她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却只对涂山璟至关重要。现在想想，只是因为哥哥和相柳都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爱成为她的枷锁罢了。

“我不欠璟的。照理来说，即使我救了他，他也不会如此爱我。他爱我，是因为他的哥哥碾碎了他的自尊，我只不过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成了他唯一的一根锚而已。”小夭想。

“我一边觉得自己无足轻重，一边又觉得自己可以成为青丘公子唯一的锚，我是为何如此自负呢？”

小夭抬眸远眺，碧波万里，与天相接。“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哪里做得青丘公子的精神支柱呢？他比我年长，又是涂山氏的族长，天下首富，心有城府。”她叹了口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选择离开他，是我的事，如何面对我离开，是他的事。我改变不了他，也不愿再因他改变。”

“我只知道，接下来我要走的路，是跟随我自己的心做出的选择，与旁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