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发

“东岳大帝，您这是做什么？”

“东岳大帝，东岳大帝！师兄需要休息！”

哪吒似乎听到了声响，艰难地爬起来，倒在黄飞虎结实的胸膛上。

“帝君，您来了……”

黄飞虎见哪吒虚弱的样子，不由得落下了眼泪。

“你这孩子……”

黄飞虎摸了摸哪吒的额头，脸色一沉。

“怎么烧怎么厉害？烧了多久了？吃东西没有？”

“怎么这般憔悴？”

黄飞虎将哪吒的发丝拂于耳后，哪吒闷哼一声，声音小如蚊蝇。

“药王说我郁症发作，他没有办法，师父一直寻些我幼时喜欢的东西逗我开心，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哪吒趴在黄飞虎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帝君，师兄今日睡了十个时辰，已经三日没吃东西了，烧一直退不下去。”

金霞童儿开口道。

哪吒脑袋昏昏沉沉的，黄飞虎也不忍对他说教。

“爹爹，带你回家可好？”

“嗯……”

哪吒小脸煞白，任谁见了都要心疼几分。

黄飞虎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迎面撞上了太乙天尊。

“这孩子病得都要不行了，天尊还是不肯放人吗？”

太乙天尊叹了口气:“我这里有最好的丹药，白泽宫与老君炼好的丹药都会送过来，东岳大帝……”

“他需要的不是丹药！”

黄飞虎眼眶通红，怒然道:“你给他用最好的丹药，他仍高烧不退，虚弱至极，他已经几日没有入食了，他的身体与你们比不了，你是想要他的命吗！”

太乙天尊哑口无言，挥了挥手，让黄飞虎把人带走了。

东岳大帝勇闯妙严宫的事迹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天界，黄飞虎将哪吒带回泰山府，命巫医为他诊治。

黄飞虎让哪吒躺在他怀里，将哪吒的手腕轻轻抬了一下，巫医上前诊脉，花白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怎么样了？你说话啊！”

黄天化见巫医不语，急急问道。

巫医摇了摇头:“殿下的脉象过于虚弱，且殿下情绪太不稳定，伤肝伤胃，因此食欲不佳，不愿进食。帝君与君上多陪陪殿下，好好哄哄，说不定会有所好转。”

“知道了。”

哪吒一直昏睡着，黄天化给他喂药也喂不进，发热也愈加严重，黄天化急得要命，若非他偶尔颤抖的身体，他甚至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怎么会这样啊？”

黄天化擦了擦他嘴角的药汁，用暖炉暖了暖他的手。

“君上，属下来照看吧，您休息一下。”

秦顗有些不忍，黄天化却摇了摇头。

黄天化内心有些慌乱，哪吒在泰山府躺了三百多年，他害怕，害怕他突然就失去气息，哪怕他闹脾气，哪怕他哭，只要他醒过来便好。

黄天化握了握他的手，在他耳边说话，与他讲以前的事。

“栗子糕……”

“什么？”

黄天化听到他梦中呓语，将耳朵凑了上去。

“栗子糕……”

“好，阿兄去给你准备栗子糕，你喝药好不好？阿兄求你了，你喝一口，就喝一口。”

他耿耿于怀的哪里是什么栗子糕？是黄天化明明答应他给他买栗子糕，却再也没回来。

这小家伙，本就抱病在身，遭此打击，可有病发？

何止病发，黄飞虎再晚到一步，他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黄天化坚持给他喂药，虽然大多数还是吐了出来，但总算喝了两口进去。

黄天化喂了他十几日，哪吒才悠悠醒了过来。

“阿兄……”

黄天化伸手擦掉他的眼泪，“三郎，别做傻事，你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我……我没有，我只是……没胃口……阿兄，对不起。”

黄天化刮了刮他的鼻子:“好了，以后不管怎么样，阿兄都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你就待在泰山府好好养病，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知道吗？”

“嗯……”

黄天化喂了哪吒一点清粥，他却全都吐了出来。

哪吒疼得脸色发白，黄天化也实在不忍心折腾他。

“阿兄，我不想吃这个药。”

黄天化想给他喂些止疼药，他却对黄天化道:“阿兄，我吃了那么多年的止疼药，早就没用了。”

“阿兄，没事的，我再坚持几日就好了，咳咳咳。”

“君上。”

巫医前来诊脉，黄天化冲他点了点头。

“轻点。”

巫医放了少量指尖血，黄天化轻揉着哪吒的肩膀，安抚着他。

他最怕疼了，可他的人生，无一日是不疼的。

他护不住他，也舍不得放弃他，只能望着，望着他陷于病痛之中，受苦。

“够了，够了。”

黄天化心疼地给哪吒包扎，哪吒宽慰道:“阿兄，不疼。”

“骗人。”

怎么可能不疼？

哪吒摇了摇头，今日倒是能喝下半碗粥了，黄天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只要他悉心照顾，三郎必能痊愈。

“三郎不是想吃栗子糕吗？阿兄给你备了一些，尝尝。”

黄天化喂了一块糕点给哪吒吃，哪吒弯起眸子，笑容纯净而美好。

“阿兄也吃。”

小白猫趴在他床角，殷宁站在院中，静静地望着。

“心疼，怎么不进去看看？”

黄天爵走到她身边，殷宁却摇了摇头:“他情绪不稳定，跟你们在一起，他更心安。阿兄，把他照顾得很好。”

“阿宁，你不进去，他怎么知道你心里有他？还是说，你不敢？你担心他像怕杨戬那样，怕你。”

“他本就怕我。”

待哪吒睡下，殷宁才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见他的被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又重新盖好。

殷宁将他的手掖进被子，哪吒却忽地握住了她的手。

殷宁任由他握着，轻吻了他的眉间朱砂。

“气色倒真是好了不少，只是，他也想看看外面的天地吧。”

黄天爵叹了口气:“时常见他盯着外面发呆，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他自醒来后，眼睛就一直不太能视物，原以为很快就能好，谁知……竟再也看不见。”

殷宁仰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天爵，他不该躺在病榻上卧床不起，他是九天之鹰，当翱翔于天地之间。”

“三百年前，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今日，也当是骄傲恣意的少年战神。他的命，从来只属于他自己。他的劫数，亦早已结束。”